月球

记忆

本来只是在fssg同学的力荐下走进了新加坡唯一专门放映艺术片等小众影片的the picture house, 本来只是替他\她看一看这部没有在中国上映的传说中的经典，本来只是答应了要写一篇没有剧透的影评。

原来这真的是一部好电影 所以我说 本来。

Ｍoon的情节其实也可以拍成G.I.Joe一般的正义护卫战 或者是district 9里赚尽眼球的骇人场景 幸好它没有。
Duncan选了内敛的古典乐和清冷原始的月球表面合着他想说的故事 说人之所以为人的个体意识
说人之所以超越人的共生认知
说“ 亲爱的 我唯一不能和你分享的就是记忆”
说“但是亲爱的 我愿意让你去延续这些记忆 ”

我们说这些电影很美 那些电影很好
这部电影是真的很美好

有两个画面完全感动我 一个出现在影片前段： 蔚蓝的地球为近景 一轮新月作远景 另一幕在结尾 位置刚好相反。
第一幕中的地球蓝得亲切温暖 而新月 就像在拥抱地球的姿态 我当时就想 这要是一副摄影作品 名字一定是 家。
而在影片结尾 再次出现同样构图 但是 赫然横在眼前的变成了灰暗可怖的月球表面 地球好遥远 远得事不关己
这幅 叫遗忘。

在整部影片中 这两个画面和背景乐的配合 就是Sam没有台词的独白。
一直觉得这种不着重墨的深刻就是英国特有的tone调 就好像becoming Jane的结尾： Jane轻轻地合上了书 嘴角弯成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
你觉得这是千言万语 可是她不想说， 虽然她没说 可是你懂了。

电影结束 灯光亮起的时候 我第一次发现一个厅的人都没动 大家默默看着字幕 对电影人绝对的尊重
一直觉得这一幕同样值得感动

跟一个在英国的朋友QQ上聊天 他说 去看月球 挺好看的
我迷茫：去看月球？ 因为这句话有歧异 我以为“去看月球”是部片子
他大笑 说就叫Moon啦 他说他能懂男主角的心情 似曾相识
我问这片子是讲什么的 他来了几个关键词 克隆 孤独 爱情
我听着没了兴趣 一看就觉得不咋地 他执意让我看 说我也能懂
既然这么说了 我就决定看一下 打开电驴发现首页就是这个
下下来了好几天 今天才准备看 于是暖和的钻进被窝里 打开笔记本

刚开始几个Sam轮番上阵时没太看懂 心想描写孤独的戏比I Am Legend差远了
可是当剧情渐渐发展 拨开云雾见月明 才明白孤独并不是这个电影的重点
我想 朋友说的似曾相识的感觉 一定是那一段
因为我在看那一段时 也像突然触电一般 内心狠狠疼了一下
Sam用实时视频拨通了地球上的家里 接视频的是已经长大的女儿
Sam颤抖的与女儿对话 叫她sweetheart 问她妈妈到底怎么去世的
然而女儿突然对着旁边喊 爸爸 这个人想知道妈妈的事
Sam猛的扔掉了手中的视频电脑
就是这里 心被重重的刺了一下
当你认为你与另一个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甚至血浓于水的时候
当你认为那个人也一定视你如己出的时候
你猛然发现 你只是另外一个人的替代品 你是他的克隆人
她甚至不知道你的存在 她也更不了解你的感受
你只有深深爱着她的记忆 而她却和你的本身过着幸福的日子
这种孤独感是前所未有的 也是我们都能感受到的

另一处最感动我的地方 是那个机器人Gerty
刚开始对它没什么好感 它的声音太沉稳 不像卡通片里的机器人滑稽可爱
它总是一声声叫着Sam 照顾着Sam的饮食起居
我以为它只是个会说话的机器人 按照被设定的程序走
关心人的话语听起来也是冰凉 并且永远站在公司这一边
但当它帮Sam输入密码的时候
还有帮Sam逃回地球 并要求Sam删除掉它的记忆然后重启的时候
它说 I just want to help you
借用Sam说的话 你不是程序 你是有血有肉的人
然后摘掉某个Sam贴在它身后的恶作剧纸条Kick me
看到这时我的鼻子酸酸的 觉得它的每个表情都那么可爱 虽然是设定好的

听说这个电影是小成本制作 并且耗时仅一个月
我想 那些砸了上千万甚至上亿 耗时多少年才拍出来的烂片导演们该情何以堪
希望这样有深度能引起人共鸣的小成本好片越多越好
那种肤浅又耗财耗力的垃圾片最好消失不见

        我曾经看过一个悲惨之极的科幻故事：一个宇航员流落到一个陌生的星球，等待救援，类似于矿难压在地下了，没有食物。他身边有一部机器，可以很快制造克隆人出来，于是他打算用自己的克隆人作食物。然而有个问题，就是他的克隆人一出生就拥有他的全部记忆，包括吃人这个记忆，因此出来就是一番厮杀，活着的吃掉死去的。就这样过了很多天，救援队来了，这个时候，这个宇航员已经不知道自己还是不是最初的那个自己了。

    看《月球》这部影片时我就担心会不会有这样悲惨的情节。不过显然不是每个作者都这么悲观，这部影片里更多的是希望，是人性中美好的东西，比如平等意识、比如自我牺牲。当然这些美好品质都表现在克隆人的身上，甚至是机器人身上。而人类的代表，更多的表现出来的是自私和贪婪。探讨人性，是这部影片的主题。影片还探索了克隆人的权利问题，如果未来克隆人的出现不可避免，那么他们的权利问题就是我们必须面对的，我们能认同他们是我们的一份子吗？还是仅仅是工具或别的什么。

    影片的另一个亮点就是从头至尾只有一个演员在表演。静谧的月球，封闭的基地，孤独的环境完全被烘托出来了，娓娓道来的叙事让影片的上半部分不亚于《荒岛余生》和《我是传奇》，而逻辑缜密的剧本又把下半部分推向高潮。有场景，有科学，有阴谋，有人性，对于一部小成本科幻片，我们还能够奢望什么？

真是一部很伤感很伤感的影片。
真是一部很孤独很孤独的影片。
真是一部很美好很美好的影片。

科幻片都拍得如此这般英国式的优雅。

电影结束的时候，默默看着字幕，想着留在月球上的那个Sam，回到地球上的那个Sam，从头开始回忆Sam的一点一滴，犹如汪洋一般将自己吞噬。终无法发出一声。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自己的记忆都是假的，无论是美好的，还是痛苦的，原来自己只是复制了真正的那个自己的记忆的克隆人。那又会怎样？

Sam在月球上靠着对妻子和女儿的回忆和对回家的期待过了整整3年，孤独的生活。我看着他在屏幕里孤单地转来转去，种花，跟自己打乒乓球，看entertainment，同机器人Gerty说话。等到我已经习惯了他一个人的身影，习惯了为了他即将到来的回家的旅程而感到幸福的时候，一次事故之后，另一个Sam出现了......
终于，Sam知道自己是个只有三年寿命的克隆人，他知道无论是记忆里的妻子Tess还是女儿Eve，都不属于也从来没有属于过他，他知道原来Tess早已死去，而Eve和真正的Sam一起，已经到了15岁，他知道公司不会把他送回地球，他知道那个深度睡眠机其实是个焚化炉，他知道和自己长得一样的前一个Sam已经化成了灰，他知道地下室的无数个自己还要重复自己这个可悲的命运......
痛苦的是，真正属于自己的记忆，只有在月球上同Gerty一起住的这三年。原来所有所拥有的一切和挂念的一起都是假的。他坐在探测车上，看着车外的地球，那个蓝色的星球好遥远，好冷漠。
原来那里从来都不是自己的家。
所以，他静静地留在了月球上，等待自己的死亡，让被激活的下个Sam偷偷乘着能源车回到了地球上。因为他知道自己有多想回地球，“去旅行吧，我知道自己想旅行。”

去地球的Sam看着月球慢慢远去，我突然眼泪就止不住了，无关电影主题。我最怀念的还是留下的那个Sam和机器人Gerty，那个屁股上被贴上了“KICK ME”的Gerty。他陪伴了无数个SAM，他知道所有SAM的一切，他总说“ I just want to help you”，他说自己不能帮助他们工作以外的事情，却帮助了Sam离开，他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却是所有星球上SAM的一切真实的回忆。

写这篇文的时候，脑子里全是Sam和Gerty的孤独，泪流满面地止不住。
我才慢慢知道，这影片到底有多让人难以忘记。

我在一周之内看了三次《月球》。
如果每次都让我重新评分的话，按时间顺序，这部电影的得分是这样的5、4、5。
第一遍看的时候，我最钟情的场景，是山姆5号在信号干扰外给地球上自己的“家人”打电话的时候，以及山姆6号毫无心理准备地观看5号与“家人”通话的录像的时候。两个山姆的反应有细微的差别。5号听到小女孩说苔丝已经死了，他的最初反应是思考了一下，然后不可的置信的问：“你确定么？”然后5号发现小女孩就是他日思夜想的女儿伊文，他脱口而出：“sweetheart”，然后又觉得唐突，改口问了句：“你妈妈是怎么死的？”但是6号，他听到苔丝的死讯时，身体摇晃了两下，仿佛站不稳似的，因为对6号来说，他的记忆仅仅到他来月球一星期为止，他和妻子刚刚分别了一周多，这个打击对他来说太大了。影片没有展现6号与女儿“见面”的场景，如果这个场景出现了，也许是这样的，6号沉浸在痛失爱妻的心情中，对眼前这个15岁的，应该是自己“女儿”的人感觉异常陌生，直到通话快结束的时候，他才把机器拿到眼前，看了看伊文，脑中的疑惑又被爱妻的死讯所带来的痛苦瞬间淹没。
那个时候我在想，记忆真的是一个人的软肋，即使是克隆人，生命只有月球上的短短三年，一旦被灌输了本体的记忆，心就会被那些自己一生都见过以后也不会见到的人所牵动，思念，爱恋，伤心。这种单方面的，不为对方所知，可能也不被任何人所知的情感是个大悲剧。
当我第二次看的时候，最让我动容的，是5号和6号在车里一起回忆面试苔丝的场景。5号说一句，6号接一句，他们对当时的感觉是完全一样的，内心的小担忧，苔丝欣然接受邀约后的欢喜和不可置信。人活在世界上，即使是最亲密的人，也不可能100%的分享内心，即使两个人一起经历的一生，他们对每一个瞬间的记忆和感觉也是不同的，只有成为同一个人，站在同一个立场上，爱同一个人，担心同一件事，才能拥有相同的记忆。这本来是一件美好的事情，因为终于有一个人，完整的了解自己的内心和情绪。但放在电影里，又是那么悲哀，对5号和6号来说，与爱人初遇的美好，爱人的样子，都如此真切，可都是假的，5号有这个记忆，6号有这个记忆，从1号到1000号，都有这个记忆，这么美好的记忆，是假的，并不属于他们。
昨天晚上，我又看了一遍《月球》。
我看到5号在格雷的帮助下，进入了电脑的机密系统，5号看到前几个山姆的录像，他们开始掉头发，流鼻血，因为他们寿命已经快走到了尽头。
但是，那又怎么样呢，他们并不知道。他们还是傻笑着举着妻子和孩子的照片，天真的对着电脑说，看到了么？我就要回去见他们了！
他们平静但内心欢愉地钻进了他们心中的那个深度睡眠机，焚化过程只有那么几秒，他们没有一丝痛苦，在他们最后的记忆里，是自己闭上眼睛，期待着与自己的爱人和孩子团聚，他们巴不得时间飞到三天之后，是他们已经回到地球的那一天。那个时候，他们可以看足球直播，与妻子做爱，抱着自己的女儿逛公园，或者去夏威夷墨西哥旅游。
他们一点儿都不痛苦。
因为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痛苦的是5号，因为他知道自己的生命到头了，他知道自己是个克隆人，他知道无论是苔丝还是伊文，都不属于他，从来也没属于过他，他知道公司不会把他送回地球，他知道那个深度睡眠机其实是个焚化炉，他知道和自己长得一样的1-4号山姆已经化成了灰，他知道地下室的几百个甚至上千个自己还要重复自己这个可悲的命运，他知道自己脑中的爱恋都是假的，连痛苦都是假的，但是，却那么真切。
我从前认为，不管真相如何痛苦难以接受，自己都会选择知道，而非无知幸福的活下去。
但我想起《老男孩》的结尾，吴大秀请催眠师赶走那个知道一切真相和故事的自己，让那个什么不明白，也不会明白的自己，毫无顾忌的和自己的女儿生活在一起。我忽然就想明白了，有的时候，痛苦会大到一个人承受不了的时候，哪怕这个人再强，他也会希望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如果5号那个时候没有出现幻觉，他的开采车没有撞坏，6号也不会被提前唤醒，那么一切真相都会永远埋在月球深处，5号会像之前每一个自己那样，傻傻的拿着照片，虚弱但愉快的等着回家的那一天，他知道自己回到地球身体就会好起来，一切都会好起来，不光是身体，还有他濒临危机的爱情。
实际上，没有一家公司会把格雷这样一个机器人留在克隆人身边，他们会设定各种规则，让格雷不可能在任何情况下帮助克隆人，那么，故事就是这样的。
5号出去采集能源撞了车，他昏厥在车里。
6号被唤醒，被格雷软禁在大空仓内。
公司的救援队抵达，先干掉5号，如果6号的不满情绪高涨，也可以直接干掉6号。
然后，员工和格雷一起把7号唤醒。
7号醒来，像之前的每一个自己一样，努力工作，期待3年的结束，最后化成月球上的小小灰烬。
这是最大的悲剧么？不，其实不是，这才是可能发生在这个冰冷世界上的，他们最好的选择，成为一个无知者的小小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