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无常即有常——任谁都无所依(电影《老无所依》)
第若干遍看《老无所依》,
因为实在太喜欢哈维尔.巴登演的杀手。
不仅仅是因为他演的好,
更因为喜欢杀手做事的方式,
不是说喜欢杀戮,
是喜欢那种慢悠悠的保持着节奏,
朝自己一定要做的事情走过去的节奏。
再看此片,
是带着“为什么是老无所依”的问题去的,
因为之前注意力都在杀手身上,
这个问题反而在杀手身上找到了答案,
有了自己的理解。
杀手在影片里代表的不是死神这么简单,
更多的是代表人生命中的“无常”,
杀手在影片中路过的每一个人都代表着正常规律和秩序,
代表多年来大家积累的大部分人都适用的经验模式。
杀手代表的“无常”包括:非规律,非逻辑,非秩序,非正常,随机改变,随时改变。
也就是说,按照正常来,按照经验来,接下来应该要发生的事情,
在杀手身上不存在,他的体系里没有“应该”一说。
影片开头抓到杀手的警察,
怎么也不会想到,
已经被反铐双手的杀手,
依然能把他干掉。
这就是“无常”,
正常来说,这是不可能的。
随后杀手开着警车,
在路上随机截停一辆车,
把车主干掉了。
对车主而言,
这是生命中的“无常”,
开车开的好好的,
既没吐痰,又没别他人的车,
也没超速,
就被人干掉了。
这在正常范畴里,
完全没道理。
杂货店老板只是问了杀手一句“你来的地方下雨了吗”,
就差点送了命。
因为这句随意的问,
引起了杀手一系列反应,
杀手让老板猜他抛硬币正反面,
还好老板猜对了。
如果老板猜错了被一枪崩了,
到死他也不会明白,
怎么会因为随便问一下别人你从哪里来的就会送命呢。
这不完全不符合常理,
在他几十年的人生经验里不会这种非常理的事情(人)。
伍迪.哈里森饰演的牛逼哄哄的混道上的,
自言有把握和杀手打交道——他们有过交集,
岂料杀手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
就是他送命的时候,
他不会想到钱都不要了,
连自己的积蓄都送给杀手,
不再管这闲事,
马上回家,
依然送命,
这不符合逻辑——一般人不就是拿到钱就行了?
杀手在干掉他之前问:“你遵守规矩,却落到这种下场,那规矩有什么用?”
然后牛逼哄哄的混道上的就被崩掉了。
他死不瞑目,
这完全不符合人生剧情,
自己认怂了,钱也不要了,还是要被干掉,
常理不是这样的。
至于捡到钱而开始逃命的牛仔,
就更想不通了。
他是此片里代表最不认命,
最不尿“无常”的。
他强悍,有能力,果断,
在这些基础上,
按照常理来说,
事情是应该按照他设想的方向去的。
所以,
当杀手和他在电话里说“现在,你把钱还回来,你死,你老婆可以不死,
这是我给出的最好的条件了,
你是绝对救不了自己的,但你可以救你老婆。”的时候,
牛仔是根本不信这个邪的。
因为他和杀手较量过,
甚至打伤了杀手,
所以他不信邪。
牛仔死后。
牛仔的老婆面对杀手的时候,
不愿意相信还有这种事情。
她和杀手说“你没有理由伤害我”,
杀手说“我有,我答应了别人”
牛仔老婆说“你答应了别人?”
杀手说“你老公”
牛仔老婆说“这没道理啊,你答应我老公要杀了我?”
杀手“你老公机会救你,但他选择了救自己。”
牛仔老婆的内心是崩溃的,
这完全不符合常理,不符合逻辑——她心里肯定在想,这他妈都是什么啊,
干嘛我也要摊上这事。
然后杀手给了她机会——让她猜硬币的正反面。
牛仔老婆更加崩溃,
不愿意猜,说决定我生死的不是硬币,是你,我不猜。
但这种很“正确”的道理无法改变杀手——“无常”,
无常就是意料之外,常理之外,经验之外。
全片,
从杀手追杀牛仔的主线,
到警长逼叨逼的副线,
无不阐述“无常”即“有常”(随时可见)。
警长和他爹(老警长)之间的谈话,
警长和菜鸟警察之间的谈话,
警长和牛仔老婆之间的谈话,
都在阐述世事无常。
比如警长和牛仔老婆说,
一哥们拿枪去杀牛,
结果子弹反弹回来把自己伤了——谁能想到这出呢?
就是代表“无常”本身的杀手,
也在影片最后遭遇了无常,
好好的开车,
没闯红绿灯,
就被别人撞了——连无常都会遭遇无常。
所谓老无所依,
并不是老人才无所依靠,
是“老”的生活经验和常识,
已经靠不上了。
这里“老”,
指大家固有的印象,
长时间积累下来的经验和常理。
在生活节奏越来越快的世界,
在规则不断被刷新的世界,
每个人的经验都不再可依靠——包括“无常”本身。
(勿转)
2 ) 已逝、将逝及未来——《老无所依》No Country for Old Men
已逝、将逝及未来
——《老无所依》No Country for Old Men
文/电子骑士
关于犯罪和谋杀,希区柯克有句名言:“杀一个人非常难,非常痛苦,而且需要非常、非常多的时间。”在今天的动作、犯罪题材电影越来越卡通化、平面化的时候(例如《火线保镖》或者《杀手47》),已经很少有人能领悟这句话中的三昧了。科恩兄弟的《老无所依》因此显得格外特别。
影片从一开始就处于混乱和失控的状态:猎人moss无意间发现了一笔240万美元的巨款,本打算私吞下来,却鬼使神差地因为要给濒死的人一口水喝而被人发现了踪迹——从这里开始,整个故事在荒谬和没有逻辑的前提下展开了。说它没有逻辑,并不是导演缺乏对故事线的把握,恰恰相反,影片的故事线是非常清晰的;然而令很多观众迷惑的是,他们无法依据自己已经建立多年的电影逻辑和规则去理解这个故事,所有人物的行为与其结果都充满了矛盾、悖反、不可理喻性:杀手chigurh用抛硬币的方式来决定杂货店老板的生死,然而你完全不知道杀手为什么要杀(或者不杀)他;猎人moss漂亮地躲过了多次追杀,结果却因为用妻子当掩护而最终横死;老警察bell在杀手和moss后面紧追不舍,其实却没有起到一点作用;结尾处搞定了所有人的chigurh却被一辆不知哪儿出来的车撞断了手臂——一切因果(这本来是犯罪题材电影中非常重要的推动力)都被打乱了,就像科恩兄弟当年《血迷宫》中的旁白所言:“没有什么东西是有保障的,不管你是罗马教皇、美国总统还是年度人物,有些事总是会出错。”这就是科恩兄弟的后现代游戏。也许我们看凯文•史密斯的《怒犯天条》,或者昆汀•塔伦蒂诺的《杀死比尔》,那种后现代风格显得更加明显:形式拼贴、风格杂合、戏仿与致敬……科恩兄弟的后现代色彩更为内在和纯粹,在《老无所依》中,糅合了西部片、动作片、公路电影、犯罪电影、黑色电影等等元素,但所有元素都既是被致敬的同时也是被颠覆的——西部片中不杀女人的禁忌在这里荡然无存;动作片里猛烈的爆炸场面在这里只是为了吸引人的注意,好让杀手偷东西疗伤;犯罪电影中情节总是随着钱的走向发展的,可是在《老无所依》里,我们根本不知道钱最后在哪里(伊桑•科恩说“我才不在乎那笔钱后来哪儿去了呢”)。
到现在为止,我们明白了一件事,科恩兄弟想做的就是用这个影片告诉我们:还能够再荒谬、再混乱、再滑稽、再暴力、再冷酷一点吗?从两兄弟的电影中去寻找意义和答案,就好比《冰血暴》里那个家伙要以“正确”的姿势和角度将同伙尸体推进轧木机,注定会变成一个陷入可笑结局的蠢货。不过科恩兄弟影片里,谁又不是蠢货或者白痴呢?所有人不都是在可笑地努力着做出他们自以为正确的事情么?那就在这里继续可笑地寻找一下《老无所依》的“意义”吧:影片其实与老人这个形象并无直接的关系,片名(或者说书名)来着叶芝的名诗《航向拜占庭》(Sailing to Byzantium)的第一句。这首诗的主题可以读解为“宿命”与“对永恒的追求”,肉体、历史都会衰退腐朽,精神却永远希冀着一个超越时间的存在之所。科恩兄弟把《老无所依》的故事放在80年代,刻意让影片浸润在一种old style中,也有对旧时代秩序与理性的怀恋吧。但是千万别忘了,当似乎代表着社会良心的老警察一番感慨之后,犹如死神般的杀手也会被撞断手臂——暴力来得如此凶猛和虚无,以致无人可以避免;万事无序,哪怕是杀手、死神,一般是“老无所依”——一切已逝的、将逝的及未来的,都不过在歌中。
3 ) 《老无所依》电影剧本
《老无所依》电影剧本
文/(美国)乔尔·科恩、伊桑·科恩
译/曹艺馨
淡入:
1.外景,群山,夜晚
呼啸的风中夹杂着雪花。一名老年男子的声音。
画外音:我25岁的时候,就是这个县的治安官了。令人难以置信。祖父曾是一名执法官。父亲也是。另外,我和父亲曾在同一时期当治安官,他负责普莱诺市,我负责这儿。我想,他对此一定非常自豪。反正,我很骄傲。
2.外景,得克萨斯西部景象,黎明/白天
镜头叠化出另一幅得克萨斯西部景象。太阳渐渐升起。
画外音:以前的治安官甚至从不佩枪。很多人对此都难以相信。吉姆·斯卡伯勒就从没佩过枪。就是那个小吉姆。在科曼奇县,加斯顿·博伊金也没有佩枪。
我们叠化出更多的景象,天色已经大亮。所有的画面都是荒无人烟的图景。
画外音(继续):我总是喜欢听老前辈的故事,从不错过这样的机会。巴斯特罗普县的尼格尔·霍斯金对县里每家每户的电话号码都烂熟于心。你总是情不自禁地要拿自己同那些老家伙们比。情不自禁地想,要是现在他们又会有何作为。前一阵子,就在亨茨维尔市,我把一个男孩送进了毒气室。是我逮捕的他,并提供了证词。他杀了一个14岁的女孩。报纸上说,他因一时冲动而犯了罪,但男孩却对我说,杀人时他一点儿都不冲动。
3.外景,得克萨斯西部。公路,白天
最后一幅画面,俯瞰镜头缓慢地摇过干枯的大草原。
画外音(继续):他还说,打记事儿时起,他就一直盘算着要杀一个人。而且,如果被放出来,他还会再干一票。
镜头摇入,一辆闪着警灯的警车停靠在公路边缘。一名年轻的治安官副手正打开汽车的后车门。
画外音(继续):他还说,他知道自己会下地狱。并在那儿待上大约一刻钟。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真的不知道。
特写:一双被铐在背后的手。另一只手入画,抓住罪犯的一支胳膊。
画外音(继续):你现在看到的这起犯罪事件,甚至难以用常理去推断。并非因为我害怕。
镜头越过警灯:治安官副手用一只手护住罪犯的头顶,避免他碰到车门框,让他顺利地坐进后排车座。关于罪犯,我们能够看到的只有他那隐没在警车内的黑头发。
画外音(继续):我心里一直都明白,干这个差事就得不怕死———这并非是为了荣誉。但是,我也不想赌上身家性命,冒险去面对我不了解的事情。
治安官副手关上后车门。他打开前排副驾驶座旁的车门,弯腰从脚边拎起一件看上去似乎很沉的东西。
画外音:你可以说,我的工作就是同犯罪做斗争,但是我根本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治安官副手晃晃悠悠地把那个沉甸甸的东西放在副驾驶座上。
车内拍摄的镜头:那东西看起来像是一个顶部有活栓的高压氧气罐,从活栓上还耷拉下来一根软管子。
画外音:……另外,我也不想知道。有时,人不得不用灵魂去做赌注。
治安官副手“砰”的一声关上车门。
车门关上的同时,画面跳切到一条向镜头下方俯冲出去的得克萨斯高速路,公路一直延伸到远处地平线才变得平坦起来。警笛呼啸而去。
画外音(继续):他或许会说,好吧,我要成为这个世界的一部分。
4.内景,拉马尔治安官办公室,白天
治安官副手坐在办公室里,正在打电话。
罪犯站在背景中。镜头焦点很虚,我们看不清他的五官,但是从他的姿态可以辨认出,他的胳膊依然被铐在身后。
治安官副手:是的,长官,我刚进门。他带的东西,像是治疗肺气肿用的那种高压氧气罐,有根管子从他袖子里露出来……
在他身后,我们看到罪犯静悄悄地坐到地板上,将铐在身后的双手从腿底下绕到前面。现在,手已经放到身前,他站起来。
治安官副手(继续):……还好,有我在。你一来就能看到……
罪犯慢慢向前走。当他靠近治安官副手背后时,他的身影变得清晰起来,但上半身冒出画面顶部。
治安官副手:是,长官,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治安官副手向前俯身挂断电话时,罪犯在他背后,将手举出画外。戴着手铐的双手再次落入画内,并置于治安官副手的喉咙处,猛地向后一勒,再向上一拽。
镜头稍稍拉开:罪犯使出浑身力量,带着两个人一起摔向地板,治安官副手面朝上压在罪犯的身上。
治安官副手抬起双手,试图伸进那根勒着他脖子的铁链下面。
罪犯再次发力。他的手腕已被手铐勒得发白。
治安官副手的双腿左右乱扭,连踢带踹,在地上兜着难看的圈子,并带着罪犯偏离了他用弓起的后背在地板上抵住的支撑点。
治安官副手乱蹬着双腿,踢翻了一个废纸篓,一把带脚轮的椅子也被踹得滴溜乱转,“砰”的一声撞到桌子上。
血从紧紧卡着罪犯手腕的手铐边缘慢慢地渗出来。治安官副手吐出血水。
罪犯用大拇指摸索着治安官副手的脖子,然后把自己的脸扭向一边。铁链使劲猛地一勒,割裂了治安官副手的颈动脉血管。血喷涌而出。
鲜血溅到办公室的墙上,发出沉闷空洞的撞击声。
5.内景,拉马尔治安官办公室,洗手间,白天
罪犯走进来,拧开水龙头,他把摘去手铐的手腕放在水流下面。
6.内景,办公室,白天
高压氧气罐特写。
手腕上缠着毛巾的一只手入画,拎起高压氧气罐。
7.外景,公路,天色渐晚
一条公路向镜头下方俯冲出去。
透过风挡玻璃拍摄的主观镜头,视线中只有一个汽车尾灯。
警笛的嘈杂声。
一辆福特四门轿车开到路边,停下来。
警车停在福特轿车后面。
罪犯———他的名字是安东·奇古尔———从警车里下来,把高压氧气罐往肩上一扛,向道路前方那个一边摇下车窗,一边摸索钱包的男人走去。
男人;有什么问题吗?
奇古尔:先生,请下车。
开车的男人斜眼盯着那个奇怪的容器。
男人:嗯?这是什么?
奇古尔:我请你下车,先生。
男人打开车门,下车。
男人:怎么了……
奇古尔用那根连着气罐的软管末端对准男人的前额。
奇古尔:请别动,先生。
刺耳的压缩空气声。男人扑通一下,猛地向后靠在车身上。血从男人前额正中的窟窿里冒出来。
奇古尔候在一旁,男人的身体滑落下去,瘫倒在地上,车门前空无一物。他打开车门,提起高压氧气罐,放在前排座位上。
8.外景,荒芜的大草原,白天
透过望远镜的最大倍数镜头观看。热浪闪着微光从荒野的地平线处升腾起来。
随着镜头摇动,远处一群羚羊落入视线之内。它们正在吃草。
镜头反打,一个身穿蓝色牛仔衣、脚蹬牛仔靴的男人,跪坐在脚后跟上,胳膊肘顶着膝盖,透过一副双简望远镜凝视着远方。一把重型枪管步枪斜挎在后背上。这是莫斯。
他放下望远镜,慢慢摘下步枪,再透过瞄准镜向远方望去。
视线透过瞄准镜晃动了一会儿,又重新找到那群猎物。一只羚羊直瞪着我们。它停止了动作,好像听到或者看到了什么事情。
莫斯双眼特写,一只盯着瞄准镜,一只紧闭着。
他喃喃自语。
莫斯:别动。
他睁开那只闭紧的眼睛,把头从瞄准镜前挪开,以便看到前方的立体图景。
特写:瞄准镜上的十字刻度线。莫斯小心翼翼地用大拇指按住它。
他慢慢地将眼睛移回瞄准镜。
透过瞄准镜的主观镜头:莫斯调整十字瞄准线,让它落到那只瞪着眼睛的羚羊身上。
莫斯的手指扣动扳机。
“嗖”的一声枪响,枪口跳起来,镜头也随之向上抬了一下。
莫斯将枪口压下去。
透过瞄准镜的主观镜头再次落到那只羚羊身上,它还在瞪着我们。
枪声在山谷中回响。
短促的停顿。
子弹射中了羚羊,但是并没有打死它。羚羊跳了一下,然后瘸着一条腿,跑走了。
其他羚羊也随之一哄而散。
莫斯(继续):妈的。
他站起身,退出来的空弹壳撞到岩石上,叮当作响。莫斯弯腰捡起弹壳,放进衬衫口袋里。
9.外景,荒芜的平原,天色将晚
莫斯徒步前行,猎枪重新斜挎在他的肩上,脖子上挂着双筒望远镜。他向四周望去。
一串断断续续的血迹。
莫斯步伐敏捷。沿着血迹走出很远一段距离。
他突然停住脚步,定睛一看。
地上有一串鲜血的痕迹,血滴的外围已经凝固,闪着微光。但是,在这串血迹之上又交错着另一串更干的血迹。
莫斯顺着那串更干的血迹的方向望去。
主观镜头:平原。灌木丛。一片寂静。
他又朝另一个方向看了看。
远处连绵不断的群山。同样是悄无声息。
他弯腰检查血迹。
莫斯循着血迹向前走,随后发现了一串可以让他找到动物去向的清晰足印。
他站在那儿,再次眺望远处的群山。然后,举起望远镜。
主观镜头:景象渐渐清晰起来,长焦镜头将热浪压缩得有些夸张。
镜头摇动,寻找那只动物。
较远处发出动静。有动物落入焦点之内:一只黑色的秃尾巴狗,头颅硕大,后腿瘸得厉害,泛着波纹的热浪和四周的静寂,使这一切看起来如同幻影。
莫斯放下望远镜。他收回视线,思考了片刻。
他转身朝那只狗来时的方向走去。
10.外景,盆地附近的小山丘,几分钟后
莫斯站在小山丘顶上。他审视着下方的景象。
除了远处有一些和周围景色不太协调的闪光点之外,看不清更多的东西。
莫斯举起望远镜。
停在那里的车辆:三辆已经趴窝了:是烈马车和其他几辆越野卡车,厚轮胎,摇柄在底盘上,车顶行李架上装有一排顶灯。
卡车旁边的土地上还躺着一些一动不动的黑影子。
11.外景,盆地,几分钟后
莫斯小心翼翼地靠近现场,猎枪已经握在手中,严阵以待。
苍蝇“嗡嗡”作响。
他绕过两具满身血污、躺在草地上的尸体。还有一只和我们刚才看到的朝山上走的那只瘸腿狗一样的狗,被人击毙在死尸旁边。草地上还有一支带手枪枪托的被锯短的猎枪。
莫斯靠近的第一辆皮卡车,车胎和大部分窗玻璃都被打碎。
他打开车门向里看。
司机已经死了,斜靠在方向盘上。莫斯撞上车门。
他打开第二辆车的车门。
司机系着安全带,端坐在驾驶座上,正盯着莫斯。
莫斯向后撤了一步,举起猎枪。
男人没有动。他的衬衫前襟满是血污。
男人(西班牙语):水。
莫斯瞪着他。
男人(继续):水,给我点儿水。
莫斯:我没有水。
男人身旁的座位上是一把HK自动手枪。莫斯看看手枪。然后又看看男人。男人还在盯着他。莫斯没有垂下眼睛,而是一直盯着男人,他伸手够到手枪,把枪拿起来。
莫斯从皮卡车里退出来,站直身体,把猎枪向后一甩挎在肩上。他“咔哒”一声卸下自动手枪的弹匣,检查一番后,又“咔哒”一声把弹匣装上。
莫斯绕到皮卡车后面,揭起蒙在卡车后车厢上的防水布。
一堆棕色砖头状裹着塑料布的包裹。
他把防水布重新盖在那堆货物上,然后回到敞着车门的驾驶室前。
男人:水。
莫斯:我跟你说过了,我没有水。你会说英语吗?
茫然的一瞥。
莫斯(继续):……最后一个人在哪儿?
受伤的男人盯着他,没有应答。莫斯继续追问。
莫斯(继续):最后那个人。一定还有一个活着的。他去哪儿了?
男人:水。
莫斯转过身扫视着周围。他看到从皮卡车旁开出去的车辙印。
他想了一会儿。
莫斯(自言自语地):我想,我得沿路返回……
他动身出发。
从皮卡车敞开的车门里传出声音。
男人:那边……有狼。
莫斯(走开):没有狼。
12.外景,盆地附近的平原,稍晚
莫斯停下来朝另外一处场景看过去。一览无余的平原。
他举起望远镜。
莫斯:如果你停下来……回头看你来时的路……你就会朝我这头笨驴开枪。
他没看到任何东西。然后放下望远镜,沉思着。
他再次举起望远镜。
莫斯(继续):……但是,如果你停下来……你就会躲在阴影里。
他转身出发。
13.外景,一块突出来的岩石附近,白天
一段时间后,透过望远镜的主观镜头。
一块孤零零的突出来的岩石,朝我们投下一片阴影。热浪在其间闪烁着微光。
毒辣的太阳让岩石投下的阴影看起来漆黑一团,令人难以辨认阴影里的东西。但有一只穿着靴子的脚伸到阳光下,脚尖朝上,好像日晷仪上的指针。
莫斯放下望远镜。
他看看手表。
11:30
然后坐下来。
(快速渐隐)
14.外景,一块突出来的岩石附近,白天
手表的表针指向12:30。
莫斯放下手表,再次举起望远镜。
阴影已经偏移了。脚却没有挪动。
莫斯起身,朝阴影处走去。
15.外景,突出来的岩石,数分钟后
莫斯来到那块突出来的岩石处。
一具男人的尸体向一旁斜躺着。他的鼻子栽进泥土里,眼睛却睁着,好像在检查地面上某种非常细小的东西。
一只手握着点45自动手枪。
尸体旁边是一个四四方方的皮质文件箱。
莫斯看着男人的尸体。他捡起手枪,看了看,然后别在自己的腰带下面。
莫斯从尸体旁把箱子拖过来,打开。
由银行打好捆的百元钞票填满了箱子。每一捆上都盖着“$10,000”的印章。
莫斯两眼发直。他伸手乱翻着这堆钞票,既想确认箱子里是不是装满了钱,同时也在估量它们的数额。
他站起来,向四周望了望,然后又回头朝他来时的路看了看。
16.外景,拦畜栅,小路,白天
莫斯的皮卡车。
莫斯的皮卡车停在拦畜栅外一条很少有人走的铺过的小路上。
莫斯刚刚赶到。他把文件箱、猎枪还有那把自动手枪扔进后车厢,然后爬进驾驶室,关上车门。
17.外景,“沙漠之风”活动房停车场,黄昏时分
莫斯的皮卡车驶入一个位于得克萨斯州桑德森镇郊区高速公路旁的活动房屋停车场。一棵闪着霓虹灯的棕榈树上挂着破旧的招牌,标识出这个停车场。
莫斯走出皮卡车,靠近一所宽大的活动房屋。他拿起文件箱和机械手枪,在活动房屋前弯下腰,钻到下面去。
莫斯的主观镜头:胶合板还有塑料管道。他推开一些绝缘管,然后将手枪向上一塞,藏在那些管子中间。
18.内景,活动房屋,夜晚
莫斯拎着文件箱走进屋里。一个20岁上下的女子,穿着一条毛边牛仔矩裤和一件颈部系带的三角背心,正在看电视。她是卡拉·琼。
卡拉·琼:包里装的是什么?
莫斯:全都是钱。
卡拉·琼:做梦吧。
莫斯穿过房间朝后面的卧室走去。就在他要进屋的时候,卡拉·琼看见他后腰上别在皮带下面的那把手枪。
卡拉·琼(继续):……手枪是哪儿来的?
莫斯:从能弄到的地方。
他从卧室出来的时候,不再拿着皮箱,身上的枪也没了。他走向冰箱。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啤酒,拉开金属拉环。
卡拉·琼:你买的?
莫斯:不。我找到的。
卡拉·琼:卢埃林!
莫斯:怎么了?别再唠叨了。
他走过来,呷了口啤酒,摊开手脚坐在沙发上。
卡拉·琼:你怎么找到的?
莫斯:你不用什么都知道。卡拉·琼。
卡拉·琼:我就要知道。
莫斯:你要是不闭嘴的话,我可要从后面干你啦。
卡拉·琼:吹牛。
莫斯:继续说啊。
卡拉·琼:好。我不想知道。我也不想知道你一整天都待在什么地方。
莫斯:这还差不多。
19.内景,活动房屋,卧室,夜晚
莫斯挨着卡拉·琼躺在床上,镜头朝他下降。他安静地躺在那儿,闭着双眼,摇着头。当摄影机停止运动时,他睁开眼睛,愁眉不展。
莫斯:好吧。
他看看床头的闹钟。
电子显示器显示:1:06。
他把腿从床上挪下来,回头看了看卡拉·琼,然后将毯子向上拉了拉,盖住她的肩头。
20.内景,活动房屋,厨房,夜晚
特写:一只一加仑的水壶,莫斯把它放在水龙头下面,正在往里灌水。
卡拉·琼出现在门口,睡眼惺忪地看着他。
卡拉·琼:卢埃林。
莫斯:嗯。
卡拉·琼:宝贝,你干吗呢?
莫斯:我要出去一趟。
卡拉·琼:去哪儿?
莫斯:我忘了件事儿。我会回来的。
莫斯离开水池,拧上水壶盖。
莫斯:我要做的事儿也许很愚蠢,但我还得去。
他朝大门口走去。
莫斯(继续):……如果我没回来,告诉妈妈我爱她。
卡拉·琼:你妈妈已经死了,卢埃林。
莫斯:那好,我自己告诉她。
21.内景,皮卡车/外景,拦畜栅,小路,夜晚
一张地图。
一张被手电照亮的详细地形勘测图。
莫斯正在皮卡车的驾驶室里研究着地图。
片刻后,他折起那张地图。
然后,检查了一下从那个携带钱款的死人身上取下来的点45手枪。
景别拉开:皮卡车停在拦畜栅外。短暂的停顿。皮卡车开过围栏,驶向旁边没有铺过踣的土地,在崎岖的地面上颠簸起伏着。
透过风挡玻璃,除了那些被剧烈晃动的汽车大灯照亮的大石头和灌木丛外,视野内一片漆黑。
22.外景,盆地,夜晚
车门“砰”的一声。
特写:当莫斯从黑暗中走过来的时候,水壶撞击着他的大腿。在他身后,可以看出那辆停下的皮卡车的形状,已经西沉的月亮发出朦胧的微光,勾勒出小山丘上皮卡车黑色的剪影。
莫斯穿过盆地走向近旁的皮卡车,他突然停下脚步,发现———
驾驶员一侧的车门:关上了。
莫斯向远处眺望。惟一的黑色物体就是他自己的那辆车。
他向近旁的皮卡车小跑了两步。然后放下水壶。轻声地:
莫斯:喂……
没有人应答。
他打开门。
男人的身体因为系着安全带,所以还保持着上身直立的姿势坐在那里,但是他的头,已经被大型铅弹炸开了花,歪斜在一旁。
莫斯朝后车厢瞥了一眼。
空无一物。
他再次向远处眺望。
现在,另外一辆皮卡车的黑影停在他的车旁。那儿还有两个男人的身影。
莫斯躲到死人的皮卡车后面。他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又看了一眼。
现在只能看见一个男人。
很难辨别是什么声音。好像是某种空气声。小山坡上,他的皮卡车摇晃着,然后向下一沉。有人正在扎他的汽车车胎。
另外一辆皮卡车的发动机“咔咔”作响,准备启动。车头灯和车顶灯全部打开。
莫斯再次躲到车后面。
车顶大灯的灯光前前后后横扫着盆地里的尸体和汽车。经过来来回回几番搜索之后,探照灯发现了什么东西:交错在一起的灯光跳动起来。
当皮卡车冲下山坡的时候,我们能够听见汽车减震器上下颠簸的声音。
灯光告诉我们汽车正在慢慢驶近。莫斯仍然以那辆遮挡他的皮卡车为掩体,两步并一步,背着灯光的方向,向前跑,尽量让自己躲在左右移动的阴影里。
一声枪响。子弹射在莫斯身体的右前方,击起一阵尘土。
莫斯回头一看:
两个男人小跑着,像步兵护卫坦克一样,从两翼包抄皮卡车。一个男人刚刚停止射击,另一个男人正举起他的枪。
莫斯以“之”字形向前全速奔跑,滚到他左侧另一辆报废的皮卡车下面。又一声枪响,还是没有打中他。
子弹“砰砰”射入皮卡车的金属车身。一颖子弹从皮卡车前的泥土地上反弹起来,“嗖”的一声打在汽车底盘上。
莫斯从远侧匍匐出去,身边是一具躺倒在汽车副驾驶座门旁的尸体。
火力停止了:莫斯偷偷从发动机罩上面望过去。
追赶他的那辆皮卡车减慢速度,好让那两个持枪的男人跳上仍然向前开动的汽车。
皮卡车加速,当它转向第一辆废弃的皮卡车时,汽车的灯光掠过莫斯藏身的那辆皮卡车。
莫斯一下子跳起来,两步并作一步,向他原来路线的垂直方向跑去。他扑倒在地,身体紧贴着地面,双臂抱紧脑袋。
当皮卡车逼近他之前的藏身之处时,莫斯匍匐着离开原地。
23.外景,河边峡谷,黎明
他爬到小山坡的坡顶,站直身体,奋力向前奔跑。我们可以听见正在逼近的皮卡车的引擎声,随后看到,皮卡车的聚光灯在莫斯身后照亮,横扫过山坡。
莫斯朝着河谷的斜坡跑下去。还未升起的朝阳将天空映出一抹玫瑰红。
莫斯竭尽全力跑到峡谷处,他气喘吁吁。
皮卡车紧随其后,颠簸着进入视野,开上小山坡,车顶灯闪烁着刺眼的光芒。车身歪斜着停下来,灯光向河岸平地上横扫过来。
他们发现了莫斯。皮卡车调转车头,颠簸着冲下山坡,继续追赶莫斯。枪口火光一闪,紧接着“砰”的一声沉闷的枪响。
莫斯奋力向河边跑去。又一声枪响。莫斯绊倒在地,他扭头向身后看去。
皮卡车越来越近。一个男人从车顶天窗里站出来,一只手扶在驾驶室顶上,另一只手握着枪。
莫斯就要跑到河边的陡坡处了。又一声“砰”的枪响。
子弹击中莫斯的右肩,掀去他后背的衬衫,子弹的冲击力推着他一下子跃过岸边的高坡。
莫斯从天而降,一屁股砸下来,伴着“扑通”一声巨响摔在斜坡底部附近的沙土地上。
他翻滚着停下来,然后抬头向上看。
刺耳的刹车声后,皮卡车一个急停,山脊边缘尘埃四起。
当莫斯拽掉靴子的时候,我们可以听到皮卡车里男人的声音。
皮卡车后挡板“哐当”一声放下来,后车厢的中空金属板上发出物体活动的声音。
莫斯把靴子掖在皮带下面,跳进湍急的河流,水花飞溅。他回头再看。
陡坡上的灌木丛晃动着,有什么东西冲了下来。
莫斯踏进更深的水中。
从斜坡脚下的灌木丛里冲出来的是:一只大型黑狗,长有硕大的头颅,被人修剪过双耳。它直奔莫斯而来。
莫斯转过身,跌跌撞撞地扑入河中。水面下,大型铅弹发出极其沉闷的“砰砰”声,随后是“嘶嘶”的声音。
莫斯从水中猛地探出头,大口喘着气,他回头看去:
有人站在山梁上。山梁下,黑狗跃入水中。
河岸上又足一声枪响。子弹也不知道射到什么地方去了。湍急的河流中,莫斯奋力划水,加快速度游走。
24.外景,河水转弯处,黎明
他挥动着胳膊游过一个转弯处。莫斯发现自己可以站起来了,他蹒跚着走上一片沙土地,向远处岸边跑去。
追踪而至的恶狗,脑袋在水中有节奏地一起一伏着。
莫斯从腰带下面拔出手枪。他取出弹匣,退出一发子弹。
恶狗觉出它那短粗的四肢离沙地很近了:壮硕的脑袋扎进水里,随着它东歪西斜地游水,脑袋也左右摇摆。恶狗从水里浮出来,一跃而起,踏上沙土地。
莫斯晃动着手枪,朝枪筒里吹气。
恶狗淌着水,跨过隔在它和莫斯之间的沙地。
莫斯重新装上弹匣。恶狗咆哮而至,莫斯将子弹推上膛,恶狗朝他扑面而来的时候,他举枪就射。
莫斯飞快地连发两枪,根本来不及去看第一枪是否已经射中。
恶狗被打翻在地,不能动弹,但还没有死。它四肢抽搐,血汩汩地流着。
莫斯:该死!
他向河里望去。
靴子漂浮在水面上。
25.外景,河岸,白天
莫斯已经爬到远处的岸边了,他坐在一块岩石上。天色已经大亮。莫斯已脱去衬衫,抻长了脖子向后扭头,上臂的后侧则向前扭转过来。铅弹打中了他的胳膊,伤口发紫,满是针刺状的口子。他仔细地将被铅弹打进肌肉里的衬衫纤维一点儿一点儿取出来。
然后,他从衬衫上撕下一块布,一边盯着远方,一边把布头裹在赤裸的双脚上。
他的主观镜头:远处的高速公路。一辆十八轮大卡车在热浪中颤动着向前开进。
26.外景,加油站/杂货店,谢菲尔德,白天
一个尘土飞扬的孤零零的十字路口。此刻已是黄昏时分。奇古尔的那辆福特轿车停靠在加油泵旁。
27.内景,加油站/杂货店,白天
奇古尔站在柜台外,对面是一位上了岁数的小店老板。奇古尔的手里拿着一袋腰果。
奇古尔:多少钱?
小店老板:六十九美分。
奇古尔:还有汽油。
小店老板:你来的路上一直在下雨吗?
奇古尔:你说哪条路?
小店老板:我看出你是从达拉斯来的。
奇古尔打开那袋腰果,倒出来一些放在手心里。
奇古尔:我从哪儿来关你什么事,朋友?
小店老板:我没别的意思。
奇古尔:没别的意思。
小店老板:只是想打发时间而已。
奇古尔:我觉得你把胡说八道当成一种礼貌了吧。
停顿。
小店老板:好吧,我向你道歉,先生。如果你不接受的话,那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奇古尔站在那儿嚼着腰果,盯着小店老板在账本上记完账,然后把零钱放在柜台上。
小店老板(继续):……还有什么事情?
奇古尔:我不知道。可能有吧。
停顿。
小店老板转过身,咳嗽了一下。奇古尔瞪着他。
小店老板:还有事儿吗?
奇古尔:什么事儿?
小店老板:随便什么事儿。
奇古尔:你在问我吗?问我是不是还有事儿?
小店老板看着奇古尔,感到不舒服,他移开视线。
小店老板:还有别的事情吗?
奇古尔:你已经问过我了。
小店老板:那好吧……我得关门了。
奇古尔:关门?
小店老板:是,先生。
奇古尔:你什么时候关门?
小店老板:现在。我们现在关门。
奇古尔:“现在”不是具体时间。你什么时候关门?
小店老板:一般都是天黑左右吧。天黑的时候。
奇古尔盯着他,慢慢地嚼着腰果。
奇古尔: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对吧?
小店老板:什么?
奇古尔:我说,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呢。
奇古尔还在嚼着东西。
奇古尔(继续):……你几点睡觉?
小店老板:什么?
奇古尔:你难道是个聋子吗?我问你几点睡觉。
小店老板:嗯……
停顿。
小店老板(继续):……大概是9点半。9点半左右吧。
奇古尔:那会儿我再来。
小店老板:为什么还要再来?我们要关门了。
奇古尔:你说过了。
他依旧盯着那个小店老板,嘴里继续嚼着东西。
小店老板:……嗯,我现在要关门了。
奇古尔:你住在小店后面的那栋房子里?
小店老板:是。
奇古尔:你在这儿住了一辈子?
停顿。
小店老板:这是我岳父的房子。原来是。
奇古尔:你是倒插门?
小店老板:我们原来在得克萨斯的坦普尔住了很多年。在那儿组建了家庭。在坦普尔。我们大概是四年前搬到这儿的。
奇古尔:你是倒插门?
小店老板:……你非要这么说的话也可以。
奇古尔:不是我非得这么说。就是这么回事。
他不再嚼东西,把袋子团起来放在柜台上。袋子慢慢地松开。小店老板的目光落在袋子上。奇古尔则盯着小店老板。
奇古尔:……你猜硬币的时候,最惨的一次输了什么?
小店老板:什么?
奇古尔:最惨的一次。你输掉的东西。猜硬币的时候。
小店老板:我不知道。说不上来。
奇古尔在自己的兜里翻找着。二十五美分:他抛起硬币。然后将硬币扣在自己的小臂上,用手捂着它。
奇古尔:猜吧。
小店老板:让我猜?
奇古尔:对。
小店老板:为什么?
奇古尔:快猜吧。
小店老板:嗯……可我得知道这是在赌什么啊!
奇古尔:你必须得猜。我不能替你做主。这样不公平。甚至根本就不对。
小店老板:可我什么也没赌。
奇古尔:你赌了。你把你的一辈子都赌上了。只是你自己不知道。你知道这枚硬币上的年份吗?
小店老板:不知道。
奇古尔:1958年。它历经二十二年的时间才来到这儿。就是它了。不是正面就是反面,你必须得猜。说吧。
长时间的停顿。
小店老板:等一下……我想知道,我能赢到什么东西。
奇古尔:一切。
小店老板:那又是什么?
奇古尔:你会赢得一切。快猜吧。
小店老板:好吧。正面。
奇古尔把手从硬币上拿开,转过胳膊,看着它。
奇古尔:干得好。
他把硬币递过来。
奇古尔(继续):别把它放在你的口袋里。
小店老板:什么?
奇古尔:别把它放在你的口袋里,那是你的幸运币。
小店老板:……那你觉得我应该把它放在什么地方。
奇古尔:哪儿都成,除了你的口袋。否则它就会和别的硬币混在一起,没什么区别了。它是枚幸运币。
他转身离开。
小店老板看着他。
28.外景,“沙漠之风”,夜晚
天色全黑。
莫斯推开活动房屋的房门。我们看到卡拉·琼在里面。
卡拉·琼:卢埃林?出什么事了?
莫斯走进来,关上房门。
29.内景,莫斯的活动房屋,稍后
卡拉·琼刚刚包扎好莫斯的胳膊。
莫斯:奥德萨。
卡拉·琼:我们为什么要去奥德萨?
莫斯:不是我们,是你。和你妈妈待在一起。
卡拉·琼:嗯……到底怎么了?
莫斯:现在是星期天的午夜。九个小时后县政府就要开门了,有人会拿着我车上金属牌的号码去那儿询问。大概9点半的时候,他们就会找到这儿。
卡拉·琼:那我们要躲多久啊?
莫斯:宝贝,要是你的话,你怎么才能放弃寻找你的两百万美元呢?
卡拉·琼瞪着眼睛,思考着。
卡拉·琼:我怎么跟妈妈说?
莫斯:你就站在门口喊:“妈,我回来了。”
卡拉·琼:卢埃林……
莫斯:哦,快点收拾你的东西去吧。可别落下什么,落下就再也找不到了。
卡拉·琼怒气冲冲地把物品扔进一个口袋。
卡拉·琼:谢谢你的提醒和道歉。
莫斯: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也没办法阻止。
30.外景,拦畜栅,小路,夜晚
透过风挡玻璃拍摄的主观镜头。
此时已是深夜,路面上没有其他车辆。
车子转过一个弯,急停在拦畜栅外。
停在另一旁的是一辆Ramcharger车。副驾驶座的车门打开。
车外:奇古尔从福特车里走出来。
从Ramcharger车里走出来的男人穿了一件西部风格的西服。
男人:悠着点儿开,伙计。
31.外景,盆地,夜晚
Ramcharger车在崎岖的路面上颠簸着。
车子停下来,走出三个男人———司机,还有他的同伙,全都穿着西服,从两边下来,奇古尔从中间的座位下车。
他们把车停在莫斯的皮卡车旁。
奇古尔:这就是他的车?
他打开车门,看着铆在车内的金属牌。
男人:嗯。
奇古尔:螺丝刀。
男人的手伸进口袋里,掏出一把螺丝刀递给奇古尔。
奇古尔一边撬着金属牌一边说。
奇古尔(继续>:……谁扎了他的车胎?
司机:不是我们。
32.外景,盆地,夜晚
手电光束照到一只死狗的身上。
司机:这儿有只死狗。
奇古尔:谢谢!
奇古尔拿着手电四处乱晃。死尸躺在地上。
奇古尔(继续):……接收器在哪儿?
男人:在车里,我去取。
司机:脑袋全都开花啦。
奇古尔把手电筒递给司机。
奇古尔:拿着。
他弯下腰,从其中一具死尸身上捡起一把格洛克点9式手枪,然后检查了一下弹匣。另一个男人从卡车处返回。他递给奇古尔一个电子接收装置。
奇古尔(继续):……收到什么信号没有?
男人:还没发出过“嘟嘟”声。
奇古尔:好啊……
奇古尔站起身,伸手去拿他的手电。
司机把手电递给他。奇古尔用手电照了照司机,随后朝他脑门开了一枪。在司机倒下的同时,奇古尔将手电摇向另一个男人,他正看着自己的同伴倒下去。他抬起头望向奇古尔,满脸疑惑,随即也挨了一枪。
33.外景,贝尔农场,清晨
一辆运马的拖车倒退着进入马厩,拖车的门已经放下来。
贝尔治安官,60多岁,身穿制服,拍打着马屁股,朝它发出“哈、哈”的声音,催着马“嘚嘚”地爬上一块斜板,进入拖车。
贝尔治安官的妻子洛雷塔走来。她穿着一件厚重的外套,手里拿着一个带把儿的大咖啡杯。
洛雷塔:汽车被烧了?
贝尔:是,汽车被烧了。温德尔说那地方比较偏僻。
洛雷塔:县里什么时候能给我的马付点租金啊?
贝尔:啊哈!
他把第二匹马送进拖车里。
贝尔:……我越来越爱你,每天都爱。
洛雷塔(无动于衷地):那真是太好了。
贝尔治安官关上拖车的大门,锁好插销。洛雷塔看着他。
洛雷塔(继续):小心点儿。
贝尔:我一直都很小心。
洛雷塔:别受伤。
贝尔:从没有过的事儿。
洛雷塔:也别伤着别人。
贝尔:好!你说了算。
34.外景,拦畜栅,小路,白天
皮卡车牵引着拖车开到一辆停靠在路边的汽车旁边。就在拦畜栅不远处,一辆福特轿车正在熊熊燃烧。贝尔治安官从皮卡车里下来,走到他的副手温德尔身边,温德尔正盯着那辆福特车。他们看了一会儿。
贝尔:想不到一辆车会烧成这个样子吧?
温德尔:是,长官。早知道这样,就该带点儿维也纳香肠来烤烤。
贝尔治安官摘掉帽子,轻拂了一下眉毛,
贝尔:你看像不像77年的福特,温德尔?
温德尔:可能是吧。
贝尔:我说就是。根本不用怀疑。
温德尔:那个在高速路旁被杀死的老头儿?
贝尔:是啊,是他的车。那家伙杀死了拉马尔治安官的副手,然后开走副手的警车,又在高速路上杀了那老头儿,换了他的车,现在这辆车开到这里,天知道他又换了一辆什么车。
温德尔:太简单了,长官。
贝尔盯着火焰。
贝尔:嗯,人老了,思路就不清晰了。
温德尔:是,长官。但是那边还有一辆车。
贝尔治安官的视线从高速路旁移向山脊的方向。
贝尔:哦!
他回身朝拖车走去。
贝尔(继续):骑马去吧,温德尔。
温德尔:你确定?
贝尔:哦,当然。要是洛雷塔的马有什么不测,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你一定会吃不了兜着走。
35.外景,盆地,白天
两人骑着马,从灌木丛中择路靠近莫斯的皮卡车。贝尔治安官观察着地面的状况。
贝尔:同样的轮胎,反复碾压的痕迹。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压过去的。你可以清楚地看到车胎的沟槽印。
温德尔站在马蹬上,朝山脊望去。
温德尔:就是那辆车,有人把车门上的金属牌证给撬走了。
贝尔抬起头,围着皮卡车转了一圈。
贝尔:我认识这辆车。是一个叫莫斯的家伙的。
温德尔:卢埃林·莫斯?
贝尔:就是他。
温德尔:你认为他是毒贩吗?
贝尔骑在马上,看着被砍破的汽车轮胎。
贝尔:不知道,应该不是。
36.外景,盆地,白天
尸体旁边。
两名治安官翻身下马。
温德尔:天杀的,连狗都不放过。
他们朝旁边的皮卡车走过去。
温德尔(继续):……难道是买卖没谈拢吗?
贝尔治安官弯腰查看汽车外胎。
贝尔:对,出了点儿小插曲儿。
温德尔:你拿的是什么口径的手枪,长官?
贝尔:9毫米。两把都是军用点45ACP型号的手枪。
他站起身,看着皮卡车。
贝尔(继续):有人把这些子弹装进了猎枪里。
温德尔:嗯。
贝尔打开皮卡车的车门。看着司机的尸体。
温德尔(继续):你说野狼为什么不咬他们?
贝尔:不知道。
他双手轻轻地关上车门。
贝尔(继续):也许狼不吃墨西哥人吧。
温德尔看着那两个身穿西服躺在一起的尸体。
温德尔:这两个家伙看上去像是组织的高层人士。
贝尔向皮卡车后面的车厢走去。温德尔推测道———
温德尔(继续):这里可能不只一场枪战……
他朝那几个散落在一旁的尸体做了个手势。
温德尔(继续):在那边交易。
接着,又朝这两个穿西装、头部中枪的尸体点点头。
温德尔(继续):然后在这边大清洗。
贝尔站在皮卡车的后面,舔湿一根手指头,然后在车厢底板上来回蹭了蹭,又看了看手指。
贝尔:墨西哥棕色大麻。
温德尔在尸体间来回穿行。
温德尔:这些家伙都带足了货物。所以最开始的时候是准备交易。然后,出现了分歧……你说,不可能是因为没钱吧。
贝尔:说不定。
温德尔:但是,你并不相信。
贝尔:是。我是不太相信。
温德尔:真是一场混战,对吗,长官?
贝尔重新上马。
贝尔:就算不是,混战也是迟早的事儿。
37.外景,莫斯的活动房屋,白天
高压氧气罐。
镜头跟随被人拎着的高压氧气罐,沿着一条布满石子的小路移动,然后又上了三级矮台阶,来到活动房屋门前。
一只手抬起来敲门。一根管子从袖子里面露出来,攥在那只握紧的正在敲门的拳头里。门在重敲之下微微发抖。短暂的停顿。
手掌摊开,对着门锁挤压高压氧气罐软管末端的喷嘴。
刺耳的爆破声。
38.内景,室内,白天
铜锁从房门处“砰”的一声撞到远处的墙壁上,打出一个凹坑,掉到地上,滚落一旁。
镜头反打房门。阳光从门锁里透出来。
门被慢慢地推开,奇古尔,逆着强烈的光线,走进来。
他把高压氧气罐放在房门旁边,四下观看。
从容地走进来。推开一扇门。
卧室里,仓促收拾东西后留下的一片狼藉。
客厅。信封堆积在一个用来分隔厨房区的大桌子上。
奇古尔慢悠悠地翻着那些信封。其中一张是电话账单。他把账单放进衣服口袋里。
然后朝冰箱走去,他打开冰箱,看了一会儿。
他拿出一瓶牛奶。走到客厅的沙发旁,坐下。拧开瓶盖,喝起牛奶来。
他盯着对面死气沉沉的灰绿色电视屏幕上自己的影子。
39.内景,“沙漠之风”办公室,白天
奇古尔走进来。老式胶合板木门上镶嵌着格子玻璃,黑灰色的桌面,胡乱堆放的报纸。窗式空调机吃力地工作着。
一位50岁的妇女,一头粗硬的卷发,坐在桌子后面。
女人:你好,先生。
奇古尔:我找卢埃林·莫斯。
女人:去他房间找过吗?
奇古尔:去过了。
女人:哦,那他是出去工作了。你要留个口信吗?
奇古尔:他在哪儿工作?
女人:我不能说。
奇古尔:他在哪儿工作?
女人:先生,我不能随便说出我们住户的信息。
奇古尔四下观看办公室。最后,他盯着女人。
奇古尔:他在哪儿工作?
女人:你没听我说吗?我们不能透露任何信息。
不知从什么地方传出抽水马桶的声音。门上的插销被拔开。随后是一阵脚步声。
奇古尔听到了这些声音。他看着女人。然后转身开门,离开房间。
40.内景,长途大巴,白天
有些乘客已经下车了。莫斯站在通道里,取下头顶行李架上的皮包。他从地板上拎起文件箱,卡拉·琼还坐在车窗旁。
卡拉·琼:为什么要去德里奥?
莫斯:我要借辆车。从埃尔登那里借。
卡拉·琼朝文件箱点点头。
卡拉·琼:你买不起车吗?
莫斯:我不想去登记。过两天我给你打电话。
卡拉·琼:保证?
莫斯:是,我保证。
卡拉·琼:我有不好的预感,卢埃林。
莫斯:我感觉挺好的。一切都会顺利。别担心啦。
卡拉·琼:妈妈肯定会气疯了。
莫斯:哼。
卡拉·琼:她肯定得诅咒你祖宗十八代的。
莫斯:你都习惯这些了。
卡拉·琼:好多事情我都习惯了,我还在沃尔玛工作过呢。
莫斯:不用再工作啦,卡拉·琼。你已经退休了。
卡拉·琼:卢埃林。
莫斯:是,夫人。
卡拉·琼:你会回来的,对吗?
莫斯:我会的。
41.外景,莫斯的活动房屋,白天
温德尔正在敲门。贝尔治安官站在他身后一步远的地方。
温德尔:警察!
没有应答。
贝尔:看看门锁。
两个人一起朝门锁看去。停顿。
温德尔:我们进去吗?
贝尔:拿好枪。
温德尔从枪套里取出枪,他犹豫了一下。
温德尔:你的枪昵?
贝尔:我躲在你后面。
温德尔轻松地把门打开。
温德尔:警察!
42.内景,莫斯的活动房屋,白天
两个男人小心翼翼地走进来,温德尔打前阵。
温德尔:没人。
他放下手枪,把它放进枪套里。
贝尔:要保证安全。
温德尔又把枪拿了出来。
温德尔:是,长官。
他朝卧室房门走去,贝尔治安官看着地上的铜锁,弯下腰,掂了掂它的分量。
他又朝正对房门的墙面上看了看:一个小小的凹痕。
温德尔从卧室里探出头来。
温德尔(继续):我想,他们已经逃走了。
贝尔:你说得对。
温德尔:是那个门锁的?
贝尔站起来,迷惑不解地向周围看了看。
贝尔:可能是吧。
温德尔:他什么时候来的?
贝尔:不知道。
他站在长桌子前,盯着什么看。
贝尔(继续):还有更气人的事儿呢。
温德尔:什么?
贝尔治安官指着那瓶牛奶。
贝尔:还是冰的呢。
温德尔被激怒了。
温德尔:哦,长官!
贝尔治安官不慌不忙地打开一个小橱柜。他朝里面看去,关上它,又打开另外一个。
温德尔(继续):长官,我们刚刚错过他了。我们要发布消息!通过电台。
贝尔从另一个橱柜里拿出一个玻璃杯。
贝尔:哦,好啊!
他把牛奶倒进杯子里。
贝尔:我们播报什么消息呢?
他坐到沙发上,然后喝了一口牛奶。
贝尔(继续):找一个刚刚喝过牛奶的男人?
温德尔瞪着他。
温德尔:长官,这也太气人了!
贝尔:我在你之前已经生过气了。
温德尔扫视着屋内,摇了摇头。
温德尔:你说莫斯这小子知不知道有个混蛋正在追杀他?
贝尔:我不知道。应该吧……
贝尔治安官又喝了一口牛奶。
贝尔(继续):……我看到的一切他也亲眼目睹了。而这一切留给我的印象够深刻的。
43.外景,德里奥,汽车站,出租车候车处,白天
莫斯从车站里出来,走向一辆出租车。
他坐进车里。
莫斯:带我去一家汽车旅馆。
出租车司机:你想去哪个旅馆?
莫斯:找个便宜的。
44.内景,德里奥,汽车旅馆,大堂,白天
价目表。
价目表上印有德里奥“晚安查利”汽车旅馆庭院的照片,在照片上方是旅馆地址“高速路东84号”以及一个三星级的标志:
单人房间 $24.00
双人床/两人房间 $27.00
两张双人床/两人房间 $28.00
两张双人床/三人房间 $32.00
有人开口说话。
女人:你要开哪间房?
莫斯:什么?
女人:你选哪间?
景别稍稍拉开,镜头显示出我们已在一家汽车旅馆的大堂了。一个女人隔着柜台,面朝着莫斯。她把装在镜框里的价目表递给莫斯。
女人(继续):选个价钱合适的。
莫斯:我就一个人。床的大小没关系。
45.内景,汽车旅馆,房间,白天
广角镜头拍摄房间。
两张床的床头板固定在墙壁上,但只有远处那张床的下面塞满了东西。
莫斯坐在床头,电话放在耳边。
铃声响了一阵。
他决定放弃,于是挂上电话,站起身。
46.内景,浴室,白天
莫斯站在镜子前面,扭着身子检查背后的枪伤。然后,肩头一耸将衣服穿好。
从镜子里我们可以看见,莫斯又走回主卧室,然后停下来,四下张望。他慢慢朝天花板看去。
47.内景,汽车旅馆,房间,白天
特写:螺丝钉。
已经被拧下来。
全景:我们看到莫斯,站在床上,正在拧下头项上方通风管道的排气窗。
他从床上下来,拉开尼龙背包,取出里面的文伴箱。打开箱子,拿出一摞钞票,抽出几张,放进衣服口袋里。然后,重新锁好文件箱。
他走到窗户旁,割下一段窗帘绳。然后把窗帘绳绑在文件箱的提手上。走到橱柜前,箱子放在床上。
他从空橱柜的支架上取下挂衣杆,将上面的衣架滑落在地板上。
48.通风管道,白天
通风管道里传来空气压缩机低沉的嗡鸣声。电镀金属管道一直伸向远端的拐弯处。文件箱“砰”的一声,砸落在前景里,然后被挂衣杆小心翼翼地推进管道深处。
49.内景,汽车旅馆,白天
尼龙背包。
莫斯拉开背包拉链,拿出一把机械手枪和另一把从死人身上取下来的点45手枪。他抬起床垫,把机械手枪藏到下面。然后检查了一下点45手枪的弹膛,把枪别在腰带下面。
50.内景,汽车旅馆房间/外景,停车场,白天
窗前。
莫斯拉开一扇窗帘,向停车场空地望去。
外面没有什么动静干扰他。
他拉上窗帘,并将两扇窗帘交叠在一起。
他走出屋子,轻轻地关上房门。
51.内景,路旁小吃店,白天
电话账单。
一支铅笔轻轻敲打着电话账单上反复出现的一个德里奥地区的电话号码。
我们听见电话听筒里的振铃声。
铃声被“咔嗒”一声挂断了。铅笔移向一个奥德萨地区的电话号码,另一个在短短的电话账单上经常出现的电话号码。
当他拨完号后,镜头跳切到站在路边餐馆电话隔间里的奇古尔。此时已近黄昏。
听筒里传来振铃声。电话接通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女人:喂?
奇古尔:卢埃林在吗?
女人:卢埃林?不在。
奇古尔:你在等他吗?
是一个老年妇女的声音,絮絮叨叨的。
女人:我现在为什么要等他?你是谁?
奇古尔盯着前方看了一会儿,随即挂断了电话。
52.内景,小型普通商店,白天
商店里靠后的地方,莫斯站在一排摆满牛仔靴的货架前。他抬头看见一位身穿白色衬衫、有点儿罗圈腿的老年售货员朝他走过来。
售货员:有什么需要吗?
莫斯:我想要一双拉里牌的靴子,黑色的,11码。
售货员:好的。
莫斯:有短袜吗?
售货员:只有白色的。
莫斯拿起一个从药房那儿得来的棕色纸袋。
莫斯:就要白色的。有洗手间吗?
53.内景,洗手间,白天
莫新坐在马桶上,脱去脚底满是血污的袜子。运动鞋丢在地上。旁边是那个药房的棕色袋子。
他把消毒剂喷到脚上。然后拿出绷带。
54.内景,商店,白天
莫斯回到店里。罗圈腿的店员站在过道里,高举着一双靴子。
售货员:拉里牌的靴子没有黑色的了,但我找到一双棕色的,很好打理。
55.内景,出租车/外景,德里奥,汽车旅馆,夜晚
汽车开到德里奥汽车旅馆前停下来。
莫斯掏出钱包,突然又停下来,向车外看去。
停在旅馆前面街道上的是一辆带顶灯的越野小卡车。
莫斯:别停。带我绕过这些房子。
司机:哪间房子?
莫斯:带我兜一圈。我想看看这儿是不是有别人。
出租车慢慢转过停车场。
莫斯(继续):……继续开。
以他的房间为轴心的主观镜头。两扇窗帘之间漏出一点儿窗户。
莫斯(继续):……继续开,别停下。
司机:老兄,我可不想骗你车费啊。
莫斯:没关系。
司机:为什么不让我在这儿把你放下来,我们就不用再讨价还价了。
莫斯:带我去另外一家汽车旅馆。
司机:我们结账吧。
莫斯掏出一张百元美钞递给司机。
莫斯:你已经赚了。我可不想让你牵扯进来。带我去别的旅馆。
司机接过钞票,调转车头,离开停车场,驶上高速路。
莫斯回头望着渐渐退去的旅馆灯光。
56.外景,快速路上的岔路口,夜晚
公路在镜头下方向前延伸,车头大灯照亮前方的路面。
从高处俯拍,我们可以看到快速路上的岔路口,奇古尔的Ramcharger车在绿色指示牌下方,向岔路口右侧德里奥的方向开去。
57.内景,Ramcharger车内,夜晚
奇古尔低头看了看旁边的副驾驶座。位子上放着那个接收器,电源开着,但没有发出声响。接收器旁是一把手枪,枪筒上装了一个易拉罐形状的消声器。
接收器发出“哔”的一声。
奇古尔抬头望去。我们正在靠近一架钢铁大桥。车头大灯照出一只栖落在大桥拦杆上的黑色大鸟。
副驾驶座旁的窗户摇落下来。
奇古尔拿起手枪,把枪筒架在车窗框上。
汽车颠簸着上了大桥,车胎跳过大桥和柏油路之间的缝隙。当汽车靠近那只展开翅膀的大鸟时,奇古尔开枪射击,“砰”的一声,消声器里发出一种空气被急速压缩的声音。
俯拍:汽车飞奔向前的时候,子弹击中护栏,发出“当”的一声响。大鸟腾空而起,重重地拍打着翅膀,向夜幕中飞去。
58.内景,咖啡馆,清晨
贝尔坐在那里,喝着咖啡。温德尔站在过道里,递过来一些东西。
温德尔:奥斯汀实验室送来的,高速公路旁那个男人的报告。
贝尔拿起文件,看着。
贝尔:是什么子弹?
温德尔:没有子弹。
贝尔抬起头。
贝尔:没有子弹?
温德尔:是,长官,没有。
贝尔:温德尔,恕我冒昧,这也太荒谬了。
温德尔:一点儿不错。
贝尔:你说伤口从前额打进去,却没有穿透。
温德尔:是,长官。
贝尔:你的意思是,他朝那个男人的头部开枪,然后用小刀再把子弹挖出来?
温德尔:长官,我可没这么想过。
贝尔:我也不这么想啊。
短暂的停顿,两个人都在琢磨着这个结果,一名侍者打断了他们。
侍者:治安官,给你再添一杯吧。
治安官的思索被打断,扭头看着她。
贝尔:诺林,你真好。谢谢你。
温德尔:巡警和毒品管制局的人今天早上又回到“沙漠之风”的现场了。你要去找他们吗?
贝尔:不知道。又发现新尸体啦?
温德尔:没有。
贝尔:那我大可不必过去了。上帝啊,温德尔,你把我的早餐给毁了。
59.外景,运动装备商店,白天
莫斯离开他斜靠着的墙面:有人在双层玻璃门里弯腰开锁。
60.内景,运动装备商店,枪械柜台,白天
店员从柜台里面递过一支猎枪。
店员:12毫米标准口径。你需要子弹吗?
莫斯仔细察看枪支。
莫斯:嗯,要双发的。
店员:会让你打得很爽啊。
他把子弹从柜台上推过来。
莫斯:你有露营的装备吗?
另一个柜台。
店员瞪着莫斯。
店员:帐篷撑杆?
莫斯:嗯。
店员:你有帐篷了?
莫斯:和帐篷很像的东西。
店员:你告诉我大概是什么型号的帐篷,我好给你配撑杆。
莫斯:别麻烦了。我要个帐篷吧。
店员:哪种款式的?
莫斯:撑杆最长的那种。
店员:我推荐那款十英尺的PER-GO-LA牌帐篷。你可以站在里面。有人就能站下。顶篷撑开有六英尺高。你应该也能站下。
莫斯:就要这个了。最近的五金商店在什么地方?
61.内景,另一家汽车旅馆,莫斯房间,白天
他把猎枪塞在一个打开的抽屉里,用钢锯锯短猎枪的枪管。
几分钟后。
莫斯坐在床上,用钢锉打磨枪管。
他放下钢锉,看看枪管。他再次看看猎枪,打量着它,然后打开子弹盒,往涂了一层厚蜡的枪膛里上子弹。
62.内景,第一家汽车旅馆,大厅,白天
莫斯拎着一个新的尼龙旅行袋。之前的那个女人站在柜台后面。
莫斯:我能再开一间房吗?
女人:你想换房间?
莫斯:不,留着原来的房间,再开另外一间。
女人:另外一间?
莫斯:对。你有房间位置的图示吗?
女人低头在柜台下面翻找着。
女人:我们有类似的东西。
她找到一个小册子,递过来。
莫斯打开小册子,琢磨着。
莫斯:42号房怎么样?
女人:如果你愿意,你可以选你旁边的那间。20号房,没人住。
莫斯:不,就要42号吧。
女人:那间可有两张双人床啊。
63.外景,汽车旅馆,停车空地,白天
运动轨迹呈弧线形的主观镜头拍摄莫斯原来房间的窗户。窗帘依然微微地拉开。
镜头反打:莫斯挎着长长的尼龙旅行袋,从旅馆的办公室走出来,穿过停车场空地,他观察着那间房间。然后,又向远处的街道看过去。
那辆带有顶灯的皮卡车还停在那里。
64.内景,汽车旅馆,第二间房间
两张双人床。莫斯趴在墙上听着隔壁的动静。
他走到床边,拉开尼龙背包的拉链,取出那支锯短了枪管的猎枪。然后把它放在床上,从包里又拿出帐篷撑杆,和一卷绝缘胶带。
65.内景,奇古尔车内/双向车道,天色稍晚
奇古尔沿着街道慢慢地开着车,时不时地低头看看旁边座位上的那台接收器。接收器的指示灯闪了一下,发出“哔”的一声。
奇古尔减缓速度,左右观察着双向快速路两旁的房屋。
66.内景,汽车旅馆,第二间房间,天色稍晚
莫斯站在一把椅子上,拧下头顶上方通风管道的排气窗,把它放在一边,举起一把手电,向通风管道里面照过去。
67.内景,汽车旅馆,通风管道内,天色稍晚
管道尽头,我们可以看见十英尺远的拐弯连接矬。文件箱的一端刚好从转弯处探出来。
68.奇古尔
随着汽车缓慢地前行,接收器也慢慢发出呜叫。远处岔路口,正是德里奥的“晚安查利”汽车旅馆。
69.内景,汽车旅馆第二间房间
莫斯扯下一段长长的绝缘胶带。他将两个帐篷撑杆之间留出一寸的空隙,对齐,再将它们绑到一起。他把胶带缠了好几圈。
70.外景,汽车旅馆,停车场,天色稍晚
奇古尔慢慢地将车驶入停车场,接收器已经放在膝盖上了。
接收器的“哔”声越来越频繁,达到顶峰后,又开始减慢频率。
奇古尔向后倒车,接收器的“哔”声又达到了顶峰。
他的主观视线:拉开一半窗帘的窗户。
71.内景,汽车旅馆,第二间房间,天色稍晚
莫斯试了试捆绑撑杆的胶带结合处,将原本呈直线形的两根撑杆弯成一个角度。满意之后,他开始粘绑第三根撑杆。
72.内景,汽车旅馆,大堂,夜晚
奇古尔站在柜台外,对面的店员一边盯着他看,一边等着他。
奇古尔皱着眉头看着价目表。
73.内景,汽车旅馆,奇古尔房间,夜晚
房门,慢慢朝我们的方向推开。
奇古尔站在门口。房间号码吊牌悬挂在插入门锁的钥匙上。
他盯着屋里看了片刻。
慢慢地走进来,抬手碰到电灯开关。但是并没有打开它。他垂下手。然后再次举起手,摸到开关。
他环视着房间。取下钥匙,关上身后的房门。
74.莫斯
莫斯从衣橱架子上摘下三个金属衣架,放在梳妆台上,取出一把三棱铣刀。
75.奇古尔
他朝浴室走去。
打开灯,往里面瞧了瞧。
他让浴室的门敞开着。然后走向橱柜,打开柜门,看了看。
他走到房门处,但是没有开门。他背靠大门站着,又看了看屋里。
浴室门。
橱柜门。
奇古尔向床边走去,坐下,脱掉靴子。
76.莫斯
莫斯用三棱铣刀剪下最后一个金属衣架的挂钩。他把三个挂钩用绝缘胶带缠在一起,做成一个更加结实的弯钩。
然后又用胶带将这个弯钩绑在那个三节撑杆的末端。
77.奇古尔
从一个背包里取出一支12毫米口径自动猎枪,枪口支装了一个形状如同啤酒罐的消声器。
他检查枪膛里面的子弹。
然后拿起那个一直在有规律地发出“哔哔”声的接收器,关掉它,放进衣服口袋里。
他拎起那个高压氧气罐。
78.莫斯
站在通风管道下面的椅子上,弯腰拿起斜靠在一旁的刚刚做好的撑杆。他把撑杆弄直,尽力将撑杆伸进通风道里,那些连接点可以让撑杆弯成一个角度。
79.内景,汽车旅馆,通风管道,夜晚
通风管道内:他看着撑杆伸进通风管道,又用手电筒照亮他之前藏在里面的东西。
80.外景,汽车旅馆,走廊,夜晚
一双穿着袜子的脚。
镜头跟随这双脚轻轻走下外面的走廊。
81.内景,汽车旅馆,通风管道,夜晚
莫斯使劲向通风管道里面张望,两只手举在一侧的耳朵旁,笨拙地摆弄着撑杆。
他将撑杆使劲往里伸,勾住从拐角处突出来的文件箱的把手。他拉了一下。
撑杆从箱子上滑落下来。
82.外景/内景,汽车旅馆,第一个房间,夜晚
奇古尔站在莫斯第一间房间的门前。他轻轻把耳朵贴到门上。
然后向后退了一步。
他用高压氧气罐冲开门锁,一脚踢开房门,举起猎枪。
一个身穿古亚贝拉式衬衫的墨西哥男人斜靠在一张双人床上。
他正要抓起床头柜上的机械手枪。
奇古尔迅速向他连射三枪。经过消声器处理后的枪声仿佛瓶子里“噗噗”的回声。
83.莫斯
头还伸在通风管道里,人僵在那儿,听着动静。
84.外景/内景,汽车旅馆,第一个房间,夜晚
奇古尔也僵在那儿,背抵着屋外的墙壁,站在开启的房门一侧。
短暂的停顿。他再次迈进敞着门的房间,端起猎枪。
房间里面:没有动静。床上那个男人的血几乎全都喷溅在被打烂的床头板上。
浴室的门微微开启,里面亮着灯。
长时间的停顿。
楔形灯光里发出动静。
立刻,猎枪“砰砰”地将浴室门和旁边的墙板打得稀巴烂。
里面传来一声喊叫。机械手枪发出短促的‘哒哒”声。
85.内景,汽车旅馆,通风管道,夜晚
莫斯的主观镜头。
机械手枪的“哒哒”声从长长的通风管道里传出来。
我们可以听到子弹打穿金属板的声音。随后,通风管道拐弯处的某个地方被击出一个窟窿,光线曲折地照射出来。
当电镀金属板发出微弱的轰隆声时,莫斯依然僵在那里。撂在金属板上面的手电微微发抖。
86.外景/内景,汽车旅馆,第一个房间,夜晚
奇古尔,端着枪,站在敞开的房门处。
又没有动静了。
他向屋里走去,枪口指着浴室门。
他一边往里走,一边用枪迅速地朝橱柜门扫射。柜门上被打裂的缝隙显示出里面没有人。
奇古尔斜着走到双人床旁边,以便透过浴室敞开的门,看清浴室地面上的东西。血从门的右侧流出来。
奇古尔朝浴室门右侧的墙角护板开枪射击。
87.汽车旅馆,通风管道,夜晚
莫斯再次试探着去勾箱子。这回,钩子碰到了箱子。
在钩子脱落之前,莫斯将箱子从通风管道的拐弯处拖出来一段距离。
88.汽车旅馆,第一个房间,夜晚
奇古尔用猎枪枪管推开左侧的浴室门。
面盆上方的镜子里映出有人躲藏在浴室和卧室相邻的那面墙前。一个男人站在角落的浴缸里使劲往墙上靠。从男人的姿势和一只露出来的手判断,他好像没有武器。
奇古尔走进浴室。
角落里的男人并未受伤,但已经吓坏了。他举起双手。
男人:不关我的事。
倒在地上的男人很快就死了。在他摊开的手心里有一把机械手枪。
奇古尔回头看看这个幸存的男人。
奇古尔:怎么找到的?
男人:不关我的事。
奇古尔不慌不忙地逼近浴缸。男人看着他,抬高双手,浑身发抖。
奇古尔伸出一只手,拉上浴帘,遮住男人,将枪筒斜着伸进浴帘里面,开枪射击。
89.莫斯
钩子再次勾住箱子上的皮带。莫斯小心谨慎地往外拖动它。
90.内景,汽车旅馆,第一个房间,主卧室,夜晚
奇古尔从浴室里走出来,袜子浸满了血污。他坐到床上,把袜子扒下来,用袜筒擦了擦脚底,然后把袜子丢在地上。
他站起身,拉开梳妆台上的三个抽屉,里面是空的。他任由抽屉敞着。
他打开橱柜已经破烂不堪的柜门。里面也是空的。
他向床下望去。
然后站起来,向四周看了看。
他抬起头。目光四处游移。
通风管道排气窗特写:上面落满了尘土。积着灰尘的铁条上有四个黑色手印。奇古尔的手指头伸进排气窗的铁格里,放在铁条上,将手指头同原来的手印合拢。
螺丝帽的特写:一枚一角硬币入画,放在螺??
4 ) 对恶的象征的还原
对恶的象征的还原
《老无所依》可以算是去年最好的惊悚片——一个人看完这张碟,看到巴维尔扮演的拖把头杀手以一个背影作为姿势走向远方时,我发现自己冷得要命,赶紧去加了件外套。
这个凶手没有服诛的电影,特别地让人惴惴不安。世界的秩序被打乱了,不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而是一种完全隔绝了道德感的“恶”占了上风。它是一种纯粹的恶,有很自足的审美形式(“拖把头”真是神来之笔),还有很强的技术程序,流畅,优美,几近抽象。这样的恶能有一种什么样的力量?让人惊恐,让人臣服?甚至还让人欣赏,让人神往?
柯恩兄弟把这种恶表现得很洁净。汽车旅馆杀人事件中,巴维尔在杀那个瑟缩在浴缸一角的胆小鬼时,甚至先拉过浴帘,免得血溅在身上;后来他又杀了一个同行,在尸体一侧打电话,血从地毯上流过来,他小心地把脚抬起搁在沙发上;最后,他杀了一个女人,一个无辜善良的女人,没有正面的血腥描写,只有一个大全景,构图非常地完整均衡——蓝天下一座小房子,他从屋里走出,站在门廊前,抬起一只脚,看看鞋底,又抬起一只脚,看看鞋底。
如果仅仅如此,那这个黑色电影就黑色得太绝望了,个人(比如作为观众的我)面对这样的恶的时候,油然要生起一种甘败下风的恶劣情绪,不只是“老无所依”式的感伤,还有一种生存的危机与道德的犹疑——如果“恶”可以强大到这个程度:对于全体来说,成为一种状况,对于个体来说,逃脱与不能逃脱,成为命运的偶然。
这事实上还是一种世界观,是对这个世界的体认与面对这个世界的方式。在电影中,老警察是个饶舌的人,他的形象是个硬汉,但内心已经虚无了。拿走了两百万的小混混倒还有行动力,打算在这个黑吃黑的社会里干一把大的,他倒是不怯懦,就是斗不过。——有没有人能斗得过这个杀手呢?当看完这个电影,在惊吓之后再度回想时,我的勇气值慢慢又回升了。最后,还是女人拯救了世界。
这个拖把头的杀手有一种遗世独立,高高在上的气质。当他让杂货店的老头猜硬币时,他几乎就是命运的化身,一个黑魔王的使者。他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恩人与仇人——唯其如此,他才是抽象的,不可战胜的。但是当小混混的老婆,一个无辜的,无力的,一个受害者,拒绝了猜硬币时,她成了一个坚定的,勇敢的,以个体的肉身向“恶”抗辩的人。她说:“决定我死还是活的,不是命运,是你。”
这个女人比老警察了不起。她把抽象的恶还原成了个体的恶,让巴维尔必须为自己的恶负责。于是转机产生了:第一,他不再不可战胜,第二,一种更复杂,更丰富的善与恶的辩证法产生(看那两个小男孩),取代了恶的一统律,这大体,还可以算是件好事?
5 ) 《老无所依》的剧情详解与一些逻辑推理的解释
这部影片是奥斯卡历史上难得的优秀影片,它无处不在考验着观众对细节的观查能力和对情节的推理能力。从国外的影评来看,影片中被发现的穿帮极少,而且大多无关紧要。从故事情节上看,整部影片逻辑缜密,合理性很强,而且具有非常丰富深远的寓意。关于这部影片的寓意,很多影评中都有讨论,观众也有自己的理解,因此这里就不再讨论了。本文仅对剧情作详细的介绍并解释一些有争议的逻辑推理问题。
地点介绍:
Texas:美国德克萨斯州,美国本土最南部的一个大州,面积在全美排名第二,比中国的青海省略小。东南是墨西哥湾,南面是墨西哥,西面是新墨西哥州。下面是一幅简单的Texas示意地图:
http://www.chinabaike.com/trip/UploadPic/2007-6/2007614131933809.gif
(以上链接不保证长期有效。如若失效,请在google上搜索关键字:“Texas地图”)
Terrell:泰瑞尔,Texas东部城市。Moss和Bell都是这里居民。
Odessa:敖德萨,Texas西部城市。Moss的岳母住在这里。
Del Rio:德尔里奥,Texas南部边境城市,与墨西哥隔河相望。Moss有一个亲密的朋友在这里,因此他逃亡后第一步就来到了这里。
Eagle Pass:鹰峰,比Del Rio更南部的一个边境城市,情况和Del Rio类似。Moss和Chigurh第一次发生正面冲突的地方。
El Paso:埃尔帕索,Texas最西端的一个小城市,处于Texas、New Mexico和墨西哥的三部交界处。
Rio Grande:格兰德河,穿越Texas中部的一条河。影片开始时Moss在这条河的附近猎鹿。
Rio Bravo:布拉沃河,美国和墨西哥的边境河,流经Del Rio和Eagle Pass。
Desert Air Trailer Park:“沙漠空气”房车停车场,位于Terrell,Moss的家(实际就是一辆房车)就停在这里。
Regal Motor Hotel:帝王汽车旅馆,位于Del Rio。Moss逃离后第一次入住的旅馆。Chigurh在这里杀了三个墨西哥人。
Desert Sands Motor Hotel:“沙漠之沙”汽车旅馆,位于El Paso。Moss最后把钱藏在这里,也在这里被墨西哥人杀死。
人物介绍(按出场顺序):
Anton Chigurh:安东·齐格,一个反社会的变态杀手,受到雇佣去寻找美国毒品公司丢失的钱箱。
Llewelyn Moss:卢维林·莫斯,焊工,曾经是越战老兵。他偶然在一片广阔的沙漠中发现了200万美元毒资后开始逃亡。
Carla Jean:卡拉·吉恩,Moss的妻子。尽管她对丈夫私吞不义之财的行为非常担心,但她仍然支持着他。
Ed Tom Bell:埃德·汤姆·贝尔,Terrell的一名快退休的警长。
Carson Wells:卡尔森·威尔士,有着退役上校,牛仔和赏金猎人多重身份的人物,受到雇佣去阻止Chigurh并设法找到毒资。
Ellis:埃利斯,一名已经退休的警长,在一次执行任务中被枪射中成为残疾,终生靠轮椅行动。他是Bell的叔叔。
剧情介绍:(由于该影片的中文译版众多,人物和地点的译称各不相同。为求准确,以下均使用影片中出现的原英文名称。如需对照中文译名,请参见上文的地点介绍和人物介绍。)
影片讲述了发生在1980年7月的故事,地点开始于Texas西部一个开阔荒凉的地带。当地老警长Bell讲述了一个故事,表示随着时代变迁,该地区变的越来越暴力了。当他结束旁白,一个反社会的杀手Chigurh被警长的副手拘捕并押上警车。随后Chigurh用手拷勒死了警察逃跑,并偷走警车。在公路上用汽筒枪(他最出名的武器,后面常用来开锁)杀死了一名男子,并换驾了那名男子的福特牌轿车。
与此同时,Moss在Rio Grande河边猎鹿,偶然发现了几具尸体和一个垂死的墨西哥人,这显然是一个毒品交易失败的现场。随后他在附近又找到了一个装有200万美元的皮箱。起初,Moss拿走了钱并离开那个垂死的人回家了,但在当晚他受到良心的谴责,决定回去给那个墨西哥人送水(也许联想到了之前战友死去时的情景)。然而在那里被返回的墨西哥歹徒发现并遭到追杀,Moss九死一生的逃脱了,但把车留在了现场。第二天早上,墨西哥人和Chigurh通过他车上的标牌知道了他的姓名和住址。(Bell认识这辆车,知道是Moss的)。
Moss返回到他的房车(停在Desert Air),让妻子Jean乘长途汽车躲到位于Odessa的娘家,自己则逃到了Del Rio。职业杀手Chigurh接受了美国毒品公司的雇佣,去设法找回钱箱。他随后来到了Moss的房车,用汽筒枪冲开车门进去,但仅仅找到了一些电话账单。晚上,Chigurh从两个美国雇主那得到了信号接收器并杀死了他们,随后利用接收器跟踪Moss,开车追到Del Rio的Regal汽车旅馆。Moss逃到Del Rio后就住在这里,钱箱藏在他的房间的通风管道里。当Moss晚上回到旅馆外面时发现人有进去过,并有可能还埋伏在里面。因此他没有进屋,而是租下了通风管道与之相通的隔壁房间,用自制的长杆子把钱箱从通风管道中钩出并逃掉了。与此同时,Chigurh冲进了那间房,杀死了三名埋伏在里面的墨西哥人。Chigurh四处寻找钱箱,后来注意到了通风口。他用硬币卸下镙丝,拆开挡板,但当他看到里面的尘土的擦痕后便意识到Moss已经拿着钱箱逃跑了。Chigurh再次利用接收器,追踪Moss到位于Eagle Pass的一个边境线附近的旅馆。正当Moss在钱箱中发现藏在钱中的信号发射器时,Chigurh到了。随后他们发生了激烈的枪战,又跑到街道上继续交火。结果Moss受了严重的枪伤,他随后步行越过美墨边境(其间,他把钱箱扔到了栏杆外),并在一伙墨西哥卖唱艺人的帮助下住进一家医院进行医治。Chigurh则在大腿被霰弹枪击中后变成了跛子,到影片结束也没有恢复。翌日,Chigurh引爆药店外的一辆轿车吸引人们的注意力,在药点偷了药和注射器为自己疗伤。
在墨西哥医院,另一个美国毒品公司的雇佣杀手Wells找到了Moss,他的目的是阻止Chigurh并设法找到钱。他想和Moss做一笔交易,答应保护Moss并分得一部分钱,但被拒绝了。当Wells回到旅馆时,发现Chigurh正在等他。在和Chigurh探讨了一番命运问题后被气筒枪射杀了。当Chigurh杀害Wells时,他接到了Moss打给Wells的电话。Chigurh提出条件:如果Moss把钱交出来就不会杀他的妻子,但他必须死。Moss愤怒的拒绝了,计划取回钱箱并在El Paso密秘约见妻子Jean,让她带着钱逃生。中间有一段插曲,Chigurh去美国毒品公司那里枪杀了他的老板,理由是老板把接收器给了墨西哥人(回想墨西哥人找到Regal汽车旅馆的原因)。
Jean担心Moss的安全,于是把约见的地点告诉了老警长Bell,希望能得到Bell的保护。在Jean和母亲一起前往Odessa长途车站的路上(准备乘长途车前往El Paso)被墨西哥人跟踪,之后在车站外,她的母亲无意间将约见的地址透露给了墨西哥人。墨西哥人跟据地点信息找到了Moss在El Paso住下的Desert Sands汽车旅馆。在一场激烈混乱的枪战中,Moss被墨西哥人杀死,而老警长Bell差点就可以见到他了。一小时后Jean抵达了汽车旅馆,得知了丈夫身亡的消息。
老警长Bell在与当地警长用过晚餐后,返回到已经平静下来的汽车旅馆,却发现Moss房间的锁已经被冲开了。Chigurh当时正站在门的另一侧并通过空锁孔的反射观查着老警长。Bell拨出枪,进入了房间,跨过Moss被杀死的地方,并注意到通风口盖板已经用硬币拆开了。Bell最终没有遇到Chigurh。
几天后,Bell去看望了他的叔叔Ellis。这是一个老警官,由于被歹徒枪击而落下残疾。Bell说他厌倦了正在改变的时代,准备退休,但Ellis指出当地的暴力犯罪越来越多。Bell还聊到令Ellis截瘫的那个罪犯死在了监狱里。最后Ellis给Bell讲述了Bell父亲被杀死的过程。
Jean参加完母亲的葬礼后回到家,发现Chigurh正在等她。Chigurh告诉Jean他在这里等她的原因(回想Moss之前没有答应Chigurh的条件:交出钱就不杀Jean),然后Chigurh给Jean一个猜硬币的机会,如果猜对就可以活下来。但是Jean拒绝猜硬币,因为杀或者不杀最终是由杀手决定的。
Chigurh随后离开了屋子,并驾车离去。Jean是否被杀没有交待,但Chigurh从屋子里出来时曾抬起脚,看鞋底是否沾上血液。(联想到Chigurh杀死Wells后把脚翘到台子上以免沾上血液。)当他驾车离开时,他被一辆闯红灯的轿车撞伤,左臂骨折。它受伤很重,勉强移动到路边,向路过的小孩买了一件衬衫做成环,把受伤的左臂吊起,并在警察和急救到来前离开了。
Bell退休了,在和妻子共进早餐时聊到了他已故的父亲,然后说到他做的两个梦。在第一个梦中他丢了钱,然后他父亲给他100块钱;在第二个梦中他父亲骑着马,在雪山上从自己身边经过,拿着装在号角中的火炬,裹在一条毯子里并低着头……周围全是阴暗寒冷……。最后Bell说:“然后,我醒了。”影片结束。
下面解释几个有些观众没弄明白的推理问题。
Moss晚上回去送水是出于什么目的?
显然是良心不安,去救人。如果是去灭口,带水做什么?如果想表现他是去灭口,为何要引入这个会引起歧义的动作呢?您如果还认为电影就是在表现Moss是去灭口,那请问怎样演才能让你认为他是去送水?原著花了较多篇幅描写Moss对一将死之人的内心挣扎,导演柯恩兄弟的改编剧本中Moss对他老婆的台词是:I'm fixing to do something dumber and hell but I'm going anyways.(我正准备去干些又愚蠢又冒险的事,但我无论如何都要去)。“正准备”和“愚蠢”两个词正是对原著的忠实表达。在国外社区的讨论中也是一致认为Moss是去救人。 我不知道为什么许多国内观众都会认为Moss是去灭口。是文化的差异吗?
Chigurh为什么要在高速公路上杀那个老头?
当时Chigurh只有一部偷来的警车可以开,但是太张扬了,因此必须在路上找一辆车。
Moss晚上返回枪战现场的时候那个车里的人怎么死了?
如果你注意细节的话你会发现白天的时候那个车的车窗是完好的,而晚上去的时候有个洞,车下都是碎玻璃。显然是有人来过并枪杀了那个人。
在枪战现场Chigurh为什么要杀死他的美国雇主?
Chigurh不想让很多人看过自己,其次是因为Chigurh想换车了。Chigurh就是这样一个死神般的杀手,人的生死对于他来讲,只不过是硬币的正反面。
Chigurh为什么没有杀那个停车场的老板娘
虽然那个老板娘对他毫不客气,但在Chigurh看来,这个老板娘拒不透露房客信息表现出强烈的原则性。另外,在对话快结束时听到有人从厕所里出来,如果要杀人的话就可能让事情变大,也可能暴露他的行踪,况且杀掉这些无关紧要的人对他毫无益处。
Wells是怎么只花了三个小时就找到Moss的?
他收到任务时已经知道最近一个地点是那家旅店,并发现曾发生过枪战,那么必然有人受过伤。那几个帮助Moss的墨西哥卖唱艺人很可能给Wells提供了关键的信息。
Chigurh在杀了美国老板之后有没有杀那个会计?
影片中没有介绍,但很显然,是的。Chigurh最后问他:“你看见我了吗?”,那个人是个会计,当然会很“聪明”的回答:“没有”,这在Chigurh眼中就是没有原则的表现,他一定会杀了这个人。灭口也是重要原因,因为看见齐格杀人的人都没有活下来的,就像从没有人见过死神索命一样。
在最后的枪战中发生了什么事?
墨西哥人通过Moss的岳母透露的线索找到他,然后追杀而至。在枪战中,Moss拼力反抗,打伤了一个墨西哥人,但自己也被杀了,晒太阳的妓女也被误杀。然后放风的墨西哥人看到警察后就慌忙叫同伙逃窜了,他们并没有拿到钱。
最后Bell警长晚上回去房间时发生了什么?
在Bell警长去之间Chigurh已经进去了,拿到了Moss藏在通风口里的钱。Chigurh与Bell隔门对峙,眼眼注视着锁孔。警长在犹豫之后还是进去了,但此时Chigurh已从卫生间的窗户逃走,可以看到窗扣有被动过的痕迹。(有争议)
最后谁拿走了钱?
是Chigurh拿走了钱。在Bell警长晚上回到Moss被杀的114房间后,观众可以从地上的硬币和镙丝推测出Chigurh已经把钱取走了。这一点可以在后面Chigurh出车祸后给小孩的钱上得到证实。
Chigurh杀死Moss的老婆了吗?
当然有。Chigurh从房子里出来时看了看鞋底有没有沾上血迹,这一点足以证明他已经枪杀了Moss的老婆。
墨西哥人最后是怎么找到Moss的?
Moss约了老婆和岳母在El Paso见面,母女二人便前往Odessa汽车场准备乘长途汽车去El Paso。但她们在乘出租车去汽车场的途中,被墨西哥人跟踪了。在汽车场外墨西哥人从母亲那打听到了她们要去El Paso的消息。
下面附几个有意思的细节
Moss在乘出租车逃跑时司机对他说:“年轻人不该这样……很危险”。这是有寓意的,为什么司机会一语双关,司机为什么知道呢?其实是导演在向《冒牌天神》饰演黑人上帝的摩根·福里曼致敬。
Chigurh第二次在高速公路上劫下一个运鸡的车,后来镜头一切,Chigurh在用水冲车上的鸡毛,很显然司机也被他杀了。
Moss在箱子里找发射器的时候发现有一沓钱都是1美元,翻开看里面果然有。这非常合乎逻辑,谁也不会傻到在一沓100美元里面掏个洞。
Moss猎鹿时开枪后把弹壳放进口袋,可以看出绝对是个久经杀场的狙击手!另外,当他在河中被猎狗追,逃上岸后冷静的把枪弄干再射击,从这一系列动作也可见一斑。
Chigurh在第一个旅馆找钱时翻抽屉,是从下往上打开的,如果反着来,就必须把上面的关上再开下面的。可见Chigurh缜密的思维。
Chigurh第一次找到Moss后,把就那Moss隔壁的房间租下了。先研究了一下房间的布局,还看了隔墙的厚度,确定子弹可以穿透,因此后面杀美国人时才会对着隔墙开枪。
有个镜头是Chigurh拿着Moss家的电话账单在一个一个拨号,从电话账单中可以发现Moss最常打的电话是来自Taxas州的Odessa和Del Rio。在5月20日的电话记录中有一条就是打到Odessa,Chigurh还在下面划了一条线以示重要性。按这个电话打过去,是Moss的岳母接的电话。
6 ) 科恩兄弟与柯马克•麦卡锡①的对话
(原文刊载于《时代》周刊2007年17期(Oct.29,2007),转载请注明原出处)
如果你打算玩一场游戏,游戏的内容是在几个美国文艺界人士间安排一场有趣、不着四六同时又异想天开的谈话,和本月初真实发生于曼哈顿中城的这一次比起来,你玩的或许会更糟。参与这次谈话的人有电影人乔尔•科恩和伊桑•科恩,兄弟俩因他们所制作的那些犀利、个人化且又有点傻兮兮的电影,如《冰风暴》《哦,兄弟,你在哪儿》等而身名大噪,以及小说家柯马克•麦卡锡,其作品《所有的骏马》赢得了国家图书奖,《路》赢得了普利策奖。如果这是场真人秀,那么我们姑且称之为“诡谲的天才岛”。
麦卡锡和科恩兄弟在一部新近完成的电影里进行了合作,电影改编自麦卡锡的小说《老无所依》,这部惊悚片讲述了一个连环杀手以及一宗搞砸了的毒品交易。电影咄咄逼人,宛如一阙献给美国伟大西部的挽歌。片中有一场狗在河流中追逐人的戏,可以说是有史以来最精彩的。
麦卡锡因两件事而知名:他喜欢探究一切的好奇心和极端的离群索居,现年74岁的他平生只接受了3次采访。但在这儿,他和科恩兄弟随意地聊着天,兄弟俩总喜欢把另一个还没说完的话接着说完。《时代》周刊的列弗•格罗斯曼受邀记录这次谈话。谈话在一间酒店舒适的房间里进行,房间正对初秋的中央公园,景色怡人。然而没有人看窗外一眼。
柯马克•麦卡锡:你们两个家伙好像喜欢那些离谱的事情,你们就没想过可行不可行?
乔尔•科恩:是不是离谱我不知道,但我们曾打算拍过一部片子,也是改编作品,是詹姆斯•迪基的小说《到白海去》,说的是个B-29轰炸机上的尾翼机枪手,在东京上空被打了下来。
柯马克:是他最后写的东西。
乔尔:是最后写的。这个在东京的家伙,正赶上轰炸期间,但故事不是关于这个。他从本州一直走到北海道。因为他长在阿拉斯加,所以打算逃到冷点的地方,估计自己能在那儿活下去。他不会说日语,所以电影开始5到10分钟后就没了对白。
柯马克:嗯,那可是件难事儿。
乔尔:不过很有趣。我们试着把它拍出来,但没有人愿意投资这么部关于东京轰炸的贵片子,而且还没有对白。
伊桑•科恩:并且作为一部逃生电影,那家伙最后却死掉了。
柯马克:每个人都要死的,就像哈姆雷特那样。
伊桑:布拉特•皮特想演这个角色,他为这个还抱憾不已。不过他现在太老了点。
乔尔:不过你知道,这里边有些东西,到了《老无所依》时还在那儿,这正是我们所感兴趣的。因为它说的是这么件事儿,某个人忙活些什么,替我们揭示了这个人到底是谁,而这正是整个故事构造的一部份。因为在这部电影里你就看到这个人忙这忙那的,只是为了能活下去,能把路走完,你只能依靠这些,并且完全没有对白,正是这些东西令我们感兴趣。
柯马克:大卫•马梅特有本文论集叫《在咖啡馆里写作》,或者别的什么名。他说对一个剧作家而言,最理想的写作情景是写广播剧的时候,因为这样一来你就没有任何,怎么说呢,这是某人说的,对了,没有任何退路,非常有意思。剧本总是很难搞。我怀疑大多数写剧本的人其实并不是很清楚这出戏今后到底会怎么演。我的意思是,你如何得知?就像几年前,我和妻子去看拉尔夫•费恩斯演的《哈姆雷特》。我看过好几出《哈姆雷特》电影,我还看过好些业余制作,而且我也读过剧本。可那天我们走出剧院,站在那儿,然后离开,“什么……玩意儿”。威尔②怎么会料到他的戏会拍成现在这样?(众人笑)所以我有个问题,当你们还在拍的时候,是什么时候感觉到一部电影是不是要成了。
乔尔:整个拍片过程中,不同场景我会有不同的感觉,这东西准得都可以用来给手表定时了。电影最后出来效果怎样其实显而易见。我想当你看毛片时,那些你一天天拍出来的东西,你会很兴奋,对它怎么把感觉带出来还挺乐观。不过当你把它们第一次拼起来,看完粗剪后你恨不得立马回家,把静脉切开然后躺进浴盘里一死了之。不过那之后,慢慢地,也许那感觉又会回来,正好回到原来那个点上。
柯马克:不过,我还是不明白你们怎么会那样。我琢磨吧,当你们看那些该死的一帧帧的画面看过45遍后,它可能什么都不是了。很明显这不是实际情况,不过……
伊桑:嗯,其实你是在解决问题来着,你在捣腾。只有当电影拍完时才会觉得难受。
柯马克:给我说说那条可怕的狗吧。乔什(布罗林,莫斯的扮演者)真让那狗给吓着了?是不是你们一摁钮,那狗就直冲你的静脉来了?
乔尔:那狗的确恐怖,可不是一般的动物演员。
柯马克:是被训练来杀人的狗。
乔尔:是被训练来杀人的狗。
伊桑:训狗的人有个小玩具,亮橙橙的,他只要把这玩具在狗面前这么一晃,那狗就会开始淌口水,抓狂不已,拼了命地想抢到玩具。所以这狗得拴起来,每次拍之前,乔什都会把玩具亮出来,然后把它放进裤裆,紧接着就跳进河里……
乔尔:……他完全没概念这狗能游多快,因此这狗就慢慢地逼近他……
伊桑:……等乔什湿淋淋地从河里爬出来,从裤裆里把那玩具掏出来后说,他自问自答来着,“你在干嘛?”“噢,我是一个演员。”(众人笑)
柯马克:有很多不错的美国电影,你们知道。我对外国电影不是很感冒。我觉得《五只歌》③是部很好的电影。
乔尔:的确很棒。
柯马克:《天堂里的日子》④也棒得无话可说。
乔尔:没错。他很了不起,特瑞•马里克,非常有趣。
柯马克:很奇怪,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回事。我有一次在新奥尔良遇到理查•基尔,我对他说:“特瑞•马里克是怎么了?”他说:“每个人都在问我,我也毫无头绪。”但不久后我遇见了特瑞,他只是,他只是不想再过那样的生活了,起码他是这么说的,他决定不再过那样的生活了。不是说他不爱电影,只是,假设你可以做同样的事情却不用在好莱坞混下去的话……
乔尔:他是个了不起的美国导演。
柯马克:《米勒的十字路口》⑤也可以归类到这中间去。我可不是存心要你们难堪,但它真的、真的很不错。
乔尔:哦,那只是部该死的摹仿之作。
柯马克:是啊,我没说它不是摹仿,我知道它是摹仿,我只是想说它很不错。(众人笑)
伊桑:你有没有遇到过,就小说写作而言,过于夸张的题材?不用猜,我们知道你拒绝那些过于夸张的题材。
柯马克:我不知道,在写小说时,某种程度上你是节制的。就像我对某些拉丁美洲作家不是很有兴趣,魔幻现实主义什么的。你要知道,光是让人们相信你说的话这件事本身就够难的了,干嘛还要把它弄得神乎其神的。这里面有一种含混不清的似是而非。
伊桑:所以说这不是你一时半会儿的想法。
柯马克:不是,压根不是。因为我认为那样有些误导人。电影里面你可以用很夸张的题材,因为你得搞清楚,嘿,这就是电影。但我不明白(写作)。而且还有那么多你想去做的事情,你要知道,你往后的日子越变越短,你不得不……
乔尔:紧要事儿办?
柯马克:对,是那么个意思。我有个朋友,比我稍大点,对我说:“我再不买没熟的香蕉了。”(笑)我还没到那种地步,但我明白他在说什么。
①柯马克•麦卡锡(Cormac McCarthy)美国作家,《老无所依》的原作者,普利策奖得主。
②即威廉•莎士比亚
③《五只歌》(Five Easy Pieces),美国电影,拍摄于1970年,导演罗伯•拉费尔森,主演:杰克•尼科尔森
④《天堂里的日子》(Days of Heaven), 拍摄于1978年,主演:理查•基尔
⑤《米勒的十字路口》(Miller’s Crossing),科恩兄弟的早期作品(1990年),黑帮题材。
人为财死。就这还奥斯卡最佳影片呢,不知道是评委口味怪还是我口味怪。 “这个世界,生活,人本身,都是荒诞的。不要白费心智去猜,去理论,因为无可猜,无可理论。事情并不一定要因为一个理由而发生,发生之后并不一定要达到什么目的。”
科恩兄弟的大多数片子背后都隐藏了一句“这就是生活,还能怎么样呢”,反高潮,关键留白,以及人物塑造。而前面玩尽了酷劲和悬念之后,片子所有的情绪和喟叹其实都被压在了最后的几分钟里,生活就是一种浑浊的身心俱疲感,四星半。
奥斯卡竟会把最佳影片颁给如此黑暗的作品,哈维尔巴登饰演的系簧枪杀手如同死神般冷血恐怖。叙事冷静节制,但大半时间都让人心惊胆战,空旷寂寥的德州荒原映衬出个人在神秘莫测的邪恶面前的无力与脆弱。当情绪绷紧到极限时,科恩兄弟却直接将高潮省略,只留干瞪眼的观众默默品味绝望与虚无。(9.5/10)
科恩片最爱这一部
如果你找到一箱两百万刀的钞票,请先到一个公共厕所,关上门,检查一下里面是否有转发器。此外,别回现场。即使要救死扶伤,也请在公用电话亭匿名报警。
你花了如此多的时间想要把被剥夺的东西夺回来,却发现失去了更多。
如果牛仔与杀人魔想实打实的交锋的话,两人实力半斤八两,但是牛仔其实输在人性上,他要钱,要保护妻子,所以杀人魔能威胁控制他。反观杀人魔,他没有人性,连“恶”的人性也没有,不贪财不好色,甚至没有万能的弗洛伊德式的童年创伤性经验,没感情有原则,原则就是杀人,有着上帝一样天然的不可抗拒不
小长假早上起来在盘里挑了部待补的老片子陪爸妈一起看没想到如此温吞和闷骚,因为早有耳闻此片是07年的奥斯卡最佳所以即便是影片过半依然沉闷还是耐心看了下去期待后程发力,直到看完仍觉吃了一闷棍郁闷无比。把豆瓣上的5星影评一一翻阅也无济于事,摄影不至惊艳剧情线性叙事毫不费脑,好看在哪儿……
【A+】这要放在两年前看,我肯定会说这是一部故弄玄虚的垃圾电影并打个三星愤愤离开。可现在,随着心态的变化,阅历的丰富和阅片量的增加,我反而更能理解、接受并折服于本片所要传达的思想内核。这是一部非常黑暗、残忍且反好莱坞的电影,这个世界下的恶人不再是单纯的利益纠纷,他们复杂,狡诈而不可揣测。这个世界也是一样,没有因果和报应,以一种混乱而有序的方式默默运行,它很让人迷惑、使人困顿,甚至不可理喻,但也许这就是世界的一部分。另外,在没有背景音乐的烘托下如何用单纯的视听语音去塑造气氛?如果你想知道答案,本片就是这个问题的最佳范本。
迷影以来看过氛围最佳的追杀戏。大反老西部片模板,老警两叹串联始末,科恩兄弟意味深长。杀手和小丑是隔空手足,路经大桥随手毙只乌鸦,乃恶而不携私欲,恶为消遣无缘故,实为现代恶行恶之可怖所在。这不是无依孤寡的暮年挽歌,这是老一辈难谙今人而智勇无施的迷茫悲吟。
情节很棒,这是我看过的配乐最少的电影了
导演用了大半的时间讲述猎人和杀人魔的周旋,猎人一如传统西部片里有勇有谋有性格的牛仔,杀人魔则冷酷精明而无处不在,如果在数次交锋后,道高一尺磨高一丈,在最后一分钟牛仔险中求胜,半死不活浑身染血的回到妻子身边,这会是一个经典的西部片。仅仅凭导演对镜头和叙事的掌控:拘留室内杀人魔勒死警察时的面部特写,警察死后对地板上挣扎痕迹的特写;西部荒漠在明晃晃的日光下静的让人发慌,无边的暗夜中突然危光微闪;不管是阳光下还是黑夜中,枪声总是突然爆发随之又陷入寂静,谁不知道下一声枪响是不是冲着自己而来,生命在这个荒漠中,脆弱而
赵忠祥凭借着非职业客串的本色出演,凭借变态杀手一角夺得当年奥斯卡最佳男配角。
类型混搭、氛围营造、镜头语言……好一出科恩兄弟集以往所有导演技巧于一体又浑然天成之大作。
与《喋血双雄》有种隔空的呼应,当然质素比后者高很多....中途的牛仔和结尾的杀手分别跟一些男孩买衫的桥段未免矫情,但正如老警察所言,若抱怨年轻的一代纯真不再,我们又曾为他们做过些什么
剧情张力十足、震慑力极强,跟《冰血暴》很像,不过都是精看不精捉摸……简单的追杀故事还能明白看一点,导演的意图硬是云里雾里……特别是最后一段汤米独白,看来俺需要把字幕单独copy下来反复咀嚼几下——彻底败到在“映像的魔术师”科恩兄弟手下!“当你试图拿回失去的东西时,你会失去更多。Well, all the time you spend trying to get back what's been took from you, more is going out the door.”
为什么哈维尔·巴登让我想到了发条橙里那个疯子
原来“老无所依”是一种无力感。。。
我喜欢。结局Cool。。。
冷血杀手就是诸般恶的化身。是个非人的概念角色,真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