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发魔女传

一直很迷恋张国荣，也知道他的《白发魔女传》，但还是托了豆瓣的福，我才想起挖出这么一部老片来看。

 

     原著应该是被改的七零八落，卓一航与练霓裳幼年已经结缘，练霓裳变为狼女，没有名字，没有亲人，只与狼为伴，被畸形的姬无双捡回，教她武功，成为他的杀人武器，她虽然在狼群中长大，但是还是很善良的，可以卷起袖子为陌生女人接生，虽然牵强但是还可以接受，其他的时候，她性格冷酷寡言，直到她遇到卓一航，其实两人从初识到亲近都是港台片的老桥段，看的我乏味的很，呵欠连连，一直到最后的决裂，她为了与他厮守，一意孤行离开魔教，走过满是利刃的路，被打的浑身是血，跌倒了爬起，爬起再跌倒，只是因为她相信卓一航对她的爱，相信卓一航说的誓言，相信卓一航会相信她。我想这才是她可怜的地方，也是她可爱可敬的地方，在现在这个灯红酒绿的晚上，谁能够相信谁的誓言，谁能够在意别人许给的明天呢？

 

     因为她相信，所以才能又一次爬起来，穿上那身红嫁衣，孤身来到武当找他，再见却是噩耗，那把剑刺进了她的身体，卓一航的一句话也已经刺伤了她的心，一夜之间，红颜白发，那一句惨淡的：你为什么不信我？当真让人肝肠寸断，全世界可以背叛我，不相信我，但是你不行。可是你不相信我，所以连我的头发都变了颜色。再一次直观的看电影，才明白处身其中的两人内心的感受。因为一瞬间天地都崩塌了，万物都变了颜色，她凶性大发连下杀手，这部片子确实让我越看越冷，原著让我感到两人之间的鸿沟，电影也让人绝望，那些尸体隔在两人中间，怎能再携手同游?这是命运弄人，还是性格使然呢？

 

    再说姬无双，一开始才让我体会到原来古代也有这样的连体婴儿，他们也要生存，也会生存，但是世俗的眼光下，他们又怎能做正常人，吴镇宇扮演的弟弟凶残又变态，但他真正爱着练霓裳，得不到狼女他痛苦的用刀割破自己的手臂，他得不到她迁怒于卓一航和整个武当，他不忍心杀死练霓裳，他一生生活在痛苦中，连一部分思想也被连体的姐姐控制，他虽武功盖世，却连正常人的生活都没有，最后他被卓一航一刀从中砍断，他终于可以平躺在血泊中感叹：原来这样睡好舒服。看来可悲可怜，其实他心中又何尝不是爱？却只能自怜自伤。

 

    卓一航本是凡夫俗子，遇到了一场旷世爱情，倾覆了整个武当，最后用五十年的时光来抚平自己的悔恨和怅惘。

 

     但愿会相信，缠绵时分手，能令我减轻了内疚。

再没有比这句歌词更适合《白发魔女传》的了。
《白发魔女传》的故事有一些天然的蛊惑和魅艳，却出自最是名门正派的梁羽生笔下，不能不说是奇事一桩。其实原著中的卓一航和练霓裳都算不上可爱，只是那一夜白发的爆发着实惊艳了后人，是以被一拍再拍，拍到最后，是蒋勤勤的怨妇版。
 是因为曾经的电影太过辉煌，之后就真的只能走下坡路了吗？
想不出还有谁比林青霞美得更有力量，能让这么美的林青霞一见钟情的卓一航，也只有搬张国荣出来演才说得过去。这样两个人，在《白发魔女传》里奉献的爱情凄美绝世。
那个年代的香港，出了太多恶俗的鬼片、赌片、三级片，也出了许多这样令人牵肠挂肚的经典，是所有伴他们长大的80后心中一片永远的江湖自留地。《白发魔女传》的镜头语言迷幻诡异，全不似梁大侠书中世界的朗朗乾坤，恰似泥沼中的曼陀罗，鲜艳而寂寞。从前的电影，就是这样容易令人迷路。
93年的《白发魔女传2》最大的功绩便是给了这一对痴缠爱恋的千古伤心人一个结局。大团圆是不可能的，为了实现这种不可能，还连累了著名的红颜祸水陈圆圆。
练霓裳问：“我是不是老了好多？”——这是真的，美人如林青霞，终究还是敌不过岁月，而卓一航道：“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对我都不重要。” 故事的尽头，是火海中的两个人紧紧相拥，再不理会正邪、生死、爱恨的侵扰，那些繁华与哀伤都随着熊熊烈火化为灰烬，毁天彻地的爱情，真的只有这样轰烈的结局才合适。
陈锦鸿、万绮雯、钟丽缇因为本身气场不够，是以虽然占去了全剧四分之三的篇幅，存在感却比不上只在开头结尾闪了两下的张国荣，是以所有的海报宣传都以林青霞和张国荣两个人为中心，全忘了陈锦鸿才是第一男主角。有些人的强大夺目，是天生的，比如张国荣、比如林青霞，都是令人窒息的人物。不过陈锦鸿他们确实使这电影有了些青春片的气息，那也是很好的。

戏还未上演，张国荣低沉的歌喉先声夺主。——《红颜白发》。极凄艳的颜色对比。一时恍惚。

很早以前，大概刚上小学，便看了梁羽生的《七剑下天山》。至今，居然还能清楚想起里面的人名。着实不易。师徒三代，练霓裳、飞红巾、易兰珠。都是可怜红颜白发生。为情所困到如此地步，也属悲极。

 

整部戏，全是夜景，没有阳光，阴暗的蓝调。服装造型设计里，我看到了和田惠美的名字。只不过，与《英雄》相比，总觉一实一虚，美的不同。

月夜离人，误会重重生，一正一邪，早已注定了一个悲剧的结局。

 

张国荣扮出的卓一航总让人感觉有令狐冲的影子，玩世不恭里透露着离世的心境。侠气不足。

而林青霞，即有狼女的邪气，也有练霓裳作为女人的柔媚。水中沐浴一段，石壁青藤、波光水影、长发撩起层叠的水珠，一回眸间有万千的风情。但眼角眉梢一刻便可由甜美无暇到杀气冷冽。

当真是美不胜收。

 

另外一个喜欢的角色，居然是魔头姬无双。只因了他（她）同样的悲剧命运。姐弟联体几十年，外人视之妖孽。可实际不过只是两个一辈子的只能侧卧而眠的可怜人罢了。心里有爱却爱不得。除了恨意，无法滋生其他感情。其中的“他”十几年来始终恋着练霓裳，却永远无法得到。


只能在无人时一刀刀刺向自己，

 

那一幕真的太骇人了，他和她背对而眠。

她——只有我才是你不可失去的人。

他——最混蛋的就是你！为什么要跟着我，我不要你。我要狼女。

她——你能不要我吗？没有人会要你的，你看你自己是什么长相。

 

殷红的被子飞起，光线交错，两个裸体的人体，背部血肉相连。他的喉咙里发出低哑痛苦的声音。

真的太喜欢吴镇宇。他那样绝望苍白的眼神，也太适合姬无双。

而最后一刻，便是他一念之间，狠不下心杀了练霓裳，终落得被卓一航将他和她一剑分开的结果。

鲜血浓舞般飞舞，联体几十年在这一刻分离，他和她终于可以面对面见了彼此。

 

她说——小弟，你最后还是过不了你自己这一关。

他却躺在地上说——原来，这样躺着，真舒服。

 

看的我心里疼痛，谁能说，此情又不关风月？同样的悲剧命运。

 

而卓一航和练霓裳，有情人终是不能成眷属。

他——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你到底跟不跟我走？

谁是谁非？一剑刺下，她眼中无比哀怨——你为什么不相信我，我最恨人家不相信我。

两双眼对视，可期间已经错过多少。

那样曾经的柔情缱倦，海誓山盟，自己那样忍辱忍痛的挣扎出魔教，前尘往事匆匆眼前掠过，再也走不回过去的无间无离，再也不能一起退隐江湖天涯远走。

于是这般——一夜之间满头青丝成白发。红颜未老心先死。

 

如是这般——十月岁月苍茫，优昙奇花即使开了，能救的回那满头白发，可他心里的那个练霓裳，还会活过来么？

 

 

 恨这一生 怨这一晚 谁说爱是这样难

 恨爱之间分不散　红颜白发更觉璀璨

 从前和以後 一夜间拥有 难道这不算 相恋到白头

 但愿会相信 缠绵时分手 能令我减轻了内疚

 若这一生 欠这一晚 谁说爱是这样难

 恨爱之间分不散 红颜白发更觉璀璨

 烧也烧不透 恋火烧不透 发白透

                           ——《红颜白发》张国荣

 

林夕的词，依然玲珑到无可挑剔。

故事的重头戏在我看来，全是压在吴镇压宇身上了，吴在里面演的角色叫金无双，一开始出场的时候，象个阴阳人，哑着声音说话，有人咳嗽，他忍耐，再继续说，再听到咳嗽，终于下手杀死了对方，一切发生的都很可怕，接着，他到林的面前，说为什么你不高兴，然后，他好象变成了一个女人，我还以为是练了什么旁门左道的武功，不是这样，也就算不得是魔了。


然后是林和卓一航开始恋爱，金变得痛苦，终于是两个侧面相躺的人开始说话，我也终于知道他们是姐弟俩，演姐姐的不知道是不是蓝洁英，老是狂笑，两个人连成一体，还有点心灵感应，姐姐摸着弟弟的身体，突然说到这一点，没有哪个女人会喜欢你。然后被子突然抛到了空中，露出两个人裸露的身体，吴的声音尖历而痛苦的叫着，姐姐的狂笑声，两个人是连在一起的裸体。


其实被子抛开前，我还想着这被子是断然不会被抛开的，因为这样表现裸体太大胆了吧。甚至我还以为吴的身体应该是不能算男人的一个人，甚至想到，他可能是有女性的胸部的。。。可能正是因为有了这些想象，看到他们连在一起的身体，突然有种被吓到的恶心感，但是也不止是这样。两个连在一起的人分别蜷着，象蝴蝶身上，长着想往两个方向飞的翅膀。


后来金终于和林成婚了，以交换金能放开林的条件。吴镇宇的身上背着她姐姐，然后亲近着林，她姐姐又在狂笑，“你看看，她有没有一点女人应该有的反应。。。”看着心理很不舒服。最后的一场武打，吴是滚进来的，想来他们俩个人背靠背的连螃蟹都不如，只能滚动着前进。卓一航的剑将两人切开后，姐姐说的话，没有听清楚，吴倒是发出一声叹息，原来这样睡好舒服。最后两姐弟的手搭在了一起。


不知道为什么，看了这个片子还是很难过。虽然很觉得这样的连体人可怕，但是却又忘不了，因为也总觉得，毕竟他们也算是人，也有思想，也是渴望爱的。


姐姐的台词念到“看看你的身体，没有一个女人会爱你。”想来，她自己也许不知道在心里说过多少次，“看看你的身体，没有一个男人会爱你。”又或者，在她心里，想着只可能喜欢她弟弟，是没得选择的选择。他们的身体虽然连在一起，心却不是连在一起，身体虽然是畸形的，偏偏又有着正常人的欲望。想着他们最后切断的身体，是不是男人都在想着挣脱开女人的束缚，这样想起来可能还有好笑，因为上升的象征意义太强了。想起原来看的小说，魏无牙（《绝代双骄》里的鼠老大，喜欢移花宫主。象他们这样的人，如果平凡一些可能就好了，偏偏他们身残，却都有着这个世上绝大多数人没有的思想和大脑，还做了这个世界上做不到的高手，一般的平庸的总又看不上，看不上的，也绝不会喜欢他们，这样才是真正的悲哀。爱情很多时候，如果把它看成是自己的事情，倒是与勇气有关，但真的是要谈到找个人在一起，很多时候大概想来其实是与放弃相关的。


人可以左右自己的勇气，但人不是神，也只能左右自己的勇气吧。


金对着魔女说，“他给了你什么？”


魔女对着金说，“他给了我一个名字，每一个人出生开始都应该有个名字。”


金恍然大悟，“原来你只是想做个普通人。”


金不是不会表达，他表达的，大体来说，是他自己的爱情，是他们自己的爱的方式。对于金来说，他未必真的不把魔女当人看，只是他连自己都未必当成人看，在他内心和惨叫中，未尝不觉得普通是一件好事，但也是他心中的痛，因为他不可能是普通人的，也不可能给自己女人“普通”。

喜欢一个人，想着一个人，只要爱过一个人的，都知道，都明白，但是知道了，未必等于能接受。知道了，未必等于爱了。这个世上的悲哀大多都是这样。若是有个人，对你细心温柔，对你百般呵护，但是总有些温柔连感动都带来不了。魔女是，有些女人亦是，这总在于，大家都是固执而不肯放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