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涨海岸

在这个神经质女孩的喃喃自语中度过了近两个小时，我不敢说我很喜欢这部片子——这种近乎马尔克斯般的荒诞和疯狂。 　　 　　可怜？可悲？ 　　 　　我都感受不到，也不认为Jeliza-Rose有过这些情绪波动。她可不是什么正常的女孩儿，即便是直面死亡，对她来说也不过是另一种特殊的游戏罢了～ 　　 　　家庭，真是个至关重要的育儿所。 　　 　　Rose毫无疑问遗传了她父母不安分的基因，天生就会用魅惑的眼神看周围的事物。而她的父亲，活脱脱的一个维京神话里的海盗模样，有一艘点满蜡烛的小帆船，成天吵嚷说着要去日德兰。她的母亲形如夜叉，有张煞白的脸，枯槁的浅黄色头发，身躯粗大。 　　“你知道我爱你，是吗？对不起宝贝，我迟点一定会对你很好，我保证...哦宝贝...”她一边哑声嚷嚷着，一边把女儿狠狠按在胸前，却在女儿伸手拿自己喜欢的巧克力的时候大吼“Fuck”！这是一个难以让人喜欢的母亲，于是在她吸毒致死后，Jeliza什么反应也没有。没有眼泪，或是哭闹，反倒是转而悉心安慰那个孩子气的手足无措的父亲。 　　 　　“现在我们可以吃她的巧克力了。” 　　她的父母都是瘾君子。给父亲注射似乎成了Jeliza每日必做的功课，并且熟门熟路。甚至在注射完后，这个孩子还会细心地放好父亲的手，摆正他墨镜的位置。她觉得这是一种帮助，父亲需要“上上电”，以至于这个海盗般粗壮的男人上电过头成为一具灰白的死尸，发出残腐的尸臭时，我们小小的Rose还没有发现。我不认为这是什么故作天真或自欺欺人，只是这个满脑袋幻想，没有什么死亡的概念的小女孩还一直沉浸在父亲“上电”的惯例中，她终究纳闷的也只是为什么这一次的时间会如此之久。即使家庭生活如何放浪，她也没有能力懂得超出这个年纪更多的东西。于是她跳到死尸的身上大声叫唤着，跟他说话，替他驱赶脸上和头发上的虫子，问他为什么他肚子会鼓胀着，却不知道那是由于腐烂而充盈的尸气。然后镜头转向她父亲的脸，那截吐露出来的舌头呈现出幽暗的紫色..... 　　那是一具海盗的尸首。 　　 　　我认为，她真正意识到父亲死亡的那一刻是那个貌似幽灵的女人戴尔为她处理尸体的时候。那时她的父亲已经腐烂得像个石膏模具里做出来的雕像。戴尔捧着他的脑袋深情款款。 　　“这次重逢，我不会再让你离开。” 　 　　知道他们曾经相爱已经是很后面的事了，只是阴阳相隔的这次重逢显得如此异样。就像Rose的父亲所说，“是维京人的地方，就有古怪的光”。 　　经过戴尔的处理尸色由灰白转变成了粪土般褐黄，皮下面还撑了铁丝。戴尔给他的肚子留下了一个豁口，从中可以看到肚子里的铁丝和皮膏的厚度。 　　 　　她说，“你要送给他什么礼物吗，为他庆祝新生命的来临”。 　　然后，Jeliza把两个“朋友”，她珍贵的芭比人偶的脑袋丢进了父亲敞开的肚子里，就像丢进了一个兔子洞。两个尖叫的头颅掉啊掉，就像爱丽丝那样，之后就在她父亲的肚子里漫游仙境。 　　掉，掉，掉...是否会一直无止境地下落...... 　　她最珍贵的人偶头瑞斯汀克掉进了兔子洞后再也找不回了，最后出现的时候居然是在戴尔手上。Rose经常跑去看那个兔子洞，就在那颗仿佛是从地狱深处扭长上来的树下，对着它喃喃自语。 　　我感到，把这部片子另称为“新爱丽丝漫游仙境”是一种极大的讽刺。Jeliza-Rose生活在自己的世界中，没有人能比她在自我的这种奇妙的思维里沉沦得更深。不，她的精神没有失常，不似那个哆哆嗦嗦畏缩着的智障“小男友”。日子对Rose来说是用来恣意玩乐和想象的，那是一个长长的梦，连接着无数的童话，而她是掌控情节发展的公主。从祖母的柜子里搜罗出一堆衣饰后，她就开始穿各种奇形怪状的长衫衣服，头上披着破布，有时候会是光滑的黄色假发，她涂脂抹粉，对着镜子虚情假意，假装成熟，像个婊子一样说话，咯咯咯地发笑。 　 　　这只是个孩子，可她无意识间的所做所为却又足以让人心惊。 　　这是一个像婊子一样的孩子！ 　　我相信若干年以前，当你或我还是一个屁颠屁颠的小毛孩时也做过诸如此类的事。对着一面冷淡的镜子悄声细语，偷用母亲的口红，偷穿她的高跟鞋。这些童年轶事到了现在已成为大人们茶余饭后的闲话佐料，件件都充满了童趣。而Jeliza-Rose，这样一个孤独生活在自己世界，徒有玩偶为友，整天对着父亲干尸的女孩有如此举动，却有着说不出的诡异。 　　片名“Tideland”在英文中意为“沙滩”。 　　涨潮海岸，又如此振振有力地翻译道。 　 　　可是统观全片，没有海洋，也没有沙滩，有的只是一大片黄澄澄的松松软软的草原。风来摇曳，如浪潮般滚滚涌动，发出沙沙沙的清脆的声响。而我们的小小的Jeliza就曾经跟她的“船长”一起在这片黄色的波涛中像鱼一样前进。我想这有趣的名字，是否是在说这片充满干草清香的黄色海洋。孑然一身的Rose在这片一无所有的土地上靠着幻想生活。戴尔与其说是她的补助还不如说是她所恐惧的敌人，她除了那幢可以栖身的破房子其实不名一文。 　　最后，Jeliza-Rose，这个冒牌爱丽丝，小小年纪就学会作践，满嘴邪气的小屁孩似乎也有了自己的归宿。当她依偎在那个陌生女人怀里，惬意地吃着橘子看飞蛾（萤火虫？）扑火的时候，她特写的眼神里，默默的的眷恋在流转着..... 　　“它们是我的朋友，它们都有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