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草1959

剧情片日本1959

主演:中村雁治郎  京町子  若尾文子  川口浩  杉村春子  野添瞳  笠智众  

导演:小津安二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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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3-07-24 02:36

详细剧情

  歌舞伎艺人岚驹十郎(中村雁治郎 饰)率领他的剧团来到志摩半岛的小镇,早年间他曾来此演出,并和当地的女子阿芳(杉村春子 饰)结合生下一子。多年来,他无论身在何处都不忘接济阿芳母子,虽然欣喜儿子阿清(川口浩 饰)的成长,却不愿让他知道这层父子关系,只以叔叔的身份陪伴在他的左右。  剧团长时间驻留小镇,生意也从最初的火爆变得萧条。纵然人心惶惶,驹十郎却仍不愿带团离开。驹十郎在剧团的情人寿美子(京町子 饰)某天终于得知隐情,且恨且妒的她怂恿年轻女演员加代(若尾文子 饰)去勾引阿清,谁知两人却一见钟情……

 长篇影评

 1 ) 我们的灵魂就是爱,即使一再的别离

前天梦见坐船经过一座岛屿,船搁浅在节日游行的人流中,醒来想:多像浮草的开头啊!于是又重看了一遍。

小津擅长运用镜头语言表达象征含义,如父子钓鱼场景中的模仿,两名歌舞伎对镜梳妆的模仿,孙子对因别离而哭泣的爷爷的模仿,大雨中男主和情人的对峙,最终点烟的和解……人物的联结与冲突、亲密与疏远通过微妙的象征性的镜头结构展现出来,这正是电影这种艺术形式的魅力与美感之所在。

以一场大雨为分界点,电影的基调由欢乐明快转变为感伤与不稳定,意味着面临一场秩序的重建,最终也确实形成了一个新的秩序,男主与情人和解,回归漂泊不定的生活,重又拾起小人物那种卑廉的没心没肺的快乐,而这背后是终极的慈悲。

在小津的电影中,家庭是一个永恒的落脚点,家庭的秩序也是对人类秩序的一种模仿,由此才折射出抽象宏大的主题。同时,小津通过弱化剧情来完成对人物的塑造,而人物的变化也是对命运的模仿。因为感知命运之浮沉、离散、无常,不忍去评判每个人物的好坏得失,甚至也无意评判某个时代的优劣、人类文明的荣耀与罪名。

“永恒在前,我们的灵魂就是爱,即使一再的别离。”

 2 ) 小津安二郎掠影之一地鸡毛

得闲。接连看了小津安二郎九片。《早安》。《东京物语》。《彼岸花》。《秋刀鱼之味》。《秋日和》。《早春》。《小早川家之秋》。《东京暮色》。《浮草》。手头还余《浮草物语》、《青春之梦今何在》、《非常线之女》等数片,翻了翻,均是默片,估计看不动了,全部放低。查了下,居然全是小津安二郎的最后作品。都是囫囵吞枣,但估计整体风格应该脱不出这些了,没精力一一细说,拢在一起作个小结,也算了却一桩心事。
                                           ——前言不搭后语


对于电影史来说,每个时代都会有一些名字沉淀下来,慢慢的成为神话的一部分,小津安二郎无疑正是这样的名字。对于小津和他的作品来说,承受这样的荣誉并不为过,“小津神话”本身没有任何值得非议的地方。但就所见的种种,被神话了的不仅仅是小津的作品、小津的风格,某种程度上连他的人品也被神话了。由作品的深层看到创作者、看到创作者的所历所思,这是极有深度的读解,但若要一一对应,我相信大部分人都不具备这样的能力,尤其是在相关资料极其匮乏的情况下。于是简单的把作品等同于人品的认知,就成了神话的副作用之一(最常见的例子,无疑是对小津作为侵略者事实的选择性回避,尤其当这种事实已经逐渐清晰的今天。视小津为伟大的电影艺术家,也请正视他作为侵略者的事实,尤其是国人。我相信这看似矛盾的东西正是辩证的意义之所在,并非用“狭隘”一词就能诠释的。在小津的电影中,对于战争的留恋或者反感或者反思时常可见,但并没有一个统一的观点。就这一点来说,他显然对自己是否“也”是战争受害者的这一观点持怀疑态度)。
    另外值得思考的话题也颇具争议性。在这股神话的大潮之中,关于小津,关于小津的种种说法,究竟给不熟悉他的观众、例如像我这样以前从未接触过小津电影的人何种印象呢?他是易懂的还是晦涩的?也就是说,在神话的同时,有多少人强调了他作品的平易近人、也就是他作品中极鲜明的娱乐性?由这个角度出发,可以看到时下流行的所谓艺术性与娱乐性无法兼容的伪精英解读之偏颇,这是小津神话中一个更大的侧面。一些人强调了独一无二的小津艺术、把他供奉在殿堂之上,却不经意的忘记了那个能够娱乐最广泛大众的小津,那个说电影是“站在桥下拉客的妓女” 的小津以及这句话中的真谛。


出乎意外的是,小津的镜头之下,并没有东京,尤其没有“小津的东京”。
是的,小津的镜头之下或许有东京的一隅、一角、一山、一水或者即景,但这些存在的事物可以出现在任意城市之中,具有同样的内涵,同样的指喻。可为何在小津的镜头下,它们成为了东京的象征呢?唯一的解释,这是外人看日本的方式,他们用东京指喻日本,又以浮光掠影的片段来指喻东京,最后归结于小津镜头之下。如此而来,小津和他的作品就成为“最日本”的佐证。与这种佐证类似的,是那些反复传颂的所谓“小津的诗意镜头”,女儿出嫁的梳妆台、野外凄叫的乌鸦等等,在这些微小的元素背后,其实存在着一个被物化或者符号化了的小津。
对于小津来说,我想这是一种悲哀。当他把镜头对准那些生活在环境之中的人(显然不仅仅是东京人),当他不厌其烦地在每个故事中把镜头对准那些只留下背影的人,当他用离地三尺的镜头对准人的面部传达出一份赤子的敬畏之心的时候,他恐怕从来没有想过若干年后被提及最多的居然是一些拟人化的物,而生命本身、那些“世界上最引人入胜、最令人兴奋的东西——人的脸孔”却被当成了叙事的无生命元素之一。而最致命的是,当所有的事物都被引申出诗意的时候,诗意本身也变得无足轻重了。


小津安二郎一直在不厌其烦的讲述发生在家庭中的故事。在这些故事中,尽管人物似曾相识、连名字都大同小异,但矛盾冲突的力度和性质却大相径庭。《早安》里,由看电视这一行为出发,引发一场不大不小却充满纠葛的矛盾,最后电视机被买回家中,轻巧地讲述出一个渗透着世风人情的喜剧故事;《东京暮色》里,小女儿被情人抛弃,最后在恍惚中意外殒命,灰暗的色调烘托出一个不折不扣的悲情故事;《早春》里,一对夫妇历经感情波折,最后重回伦理规范之内,却是一出不悲不喜的社会剧……在这些价值迥异的故事里,我们可以清晰体会到其中含混、复杂、多样的情绪与思考,由此折射出一个有着复杂多变内心世界的创作者,某种意义上,这才是真正的小津安二郎。
真正的小津安二郎,并非如通常所言 “从不夸张和扭曲人物的处境”,相反,他是一个极追求戏剧性的导演。这一点上,他与黑泽明并无质的不同,只是恰好处于叙事的两极,一个追求宏大的史诗风格,一个追求日常生活的内部戏剧性。即使撇开《早安》这种典型的喜剧不谈,小津安二郎故事中常见的死亡、婚姻、爱情、血缘相认等等情节,都是典型的戏剧性事件。不同的在于小津安二郎的处理,他弱化了戏剧性情节在整体结构中的地位,更多的将焦点集中在进程之上。


小津安二郎几乎一成不变的使用着同样的技巧:略带仰角的视点、固定不动的镜头,某种意义上,这是他观察世界以及人物的方法,或者是以一种赤子的、虔敬的心态对待人生的喜怒哀乐,并用极简的、平静的口吻讲述出来。但这一切并不能完全概括他的风格,例外如《早春》,就明显的用上了移动镜头;另一个更重要的手法,与固定镜头紧密结合的,是他大量运用的正反拍以及快速剪切。如果说这种单一的角度、稳定的视点给故事带来一丝凝滞的话,那么这种正反打和切接就为故事带来一丝跃动,这有效中和了前者所带来的沉闷。小津之所以是浅显的而不是晦涩的,这些技巧的辩证统一是极其关键的原因。
一者静,一者动,这看似矛盾的手法为何会被有效统一起来呢?形式与内容如何完美融为一体?这就需要我们深入到故事的世界之中。首先,就故事的型态来说,小津的故事主要依赖于对话场景,建构、情绪全部隐藏在这些场景之中,因此,构建节奏、构建出一个并不令人反感的叙事节奏,必须在内部加快进度,这就为频繁的正反打和切接带来足够的理由。但真正使两者合二为一的,还是得益于故事内部的真正世界,也就是小津世界的微妙主旨之处。
现在我们先把焦点集中在电影语言与本体之上,在其中可以发现这种矛盾其实反映出小津安二郎的某种心态。在日本电影发展的过程中,经历过从无声到有声、从黑白到彩色的重要发展,小津安二郎恰逢其会。作为当时一位极重要的甚至可能是最重要的导演,小津安二郎并没有体现出一种与时俱进的态度,根据记载,在这种技术的发展之上,小津安二郎的转变是缓慢的或者滞后的。与之类似,在对电影语言的运用与电影语言的发展之上,小津安二郎有着类似的心态,这使他更多保留了在最初阶段所掌握的电影语言,并持续了他的整个电影生涯。这种求新求变与守旧也是一组矛盾,但这种矛盾并非不可协调的,最终的结果也证明了这一点。


小津安二郎的故事里的世界也是矛盾的。
在《彼岸花》之中,父母操心着女儿的婚事,但女儿却要追寻自己的幸福,最后父母尤其父亲做出了妥协,默认了这种状态。从这个结果出发,我们可以认为小津安二郎在维持传统和新时代新思想之间选择了后者,至少他认为这种自己追寻自己的幸福并无太多不妥之处。但在《东京暮色》里面,那个一心自己追求自己幸福的小女儿,最后意外丧生,咽气之前她后悔自己选择的路。这个低落结局暴露了小津安二郎对于年轻人追求自己的幸福的主张的悲观。但纵观这两部电影,内里表达的却是一个矛盾的思想。
在《东京物语》里,老年的父母渴望与儿女们共聚,儿女们却各有各的心事,大家都渴望亲情,但现实却无法让这种亲情顺遂如意,这是矛盾;表现各异时好时坏的儿女们,是有心还是无情,这也是矛盾;女儿急着推诿父母,媳妇却尽心尽力,孰亲孰疏,这也是矛盾。在《秋刀鱼之味》里,父亲张罗着让女儿出嫁,女儿却一心侍奉丧偶的父亲,出嫁是好事,孝女也是好事,但鱼与熊掌无法兼得,这也是矛盾。在《浮草》里,戏班解散是坏事,但却让一家有了团圆的机会,这是好事,但父亲与儿子无法共存,这又是矛盾。在《东京暮色》,父亲想让女儿幸福,但却无法把握她的人生,这还是矛盾。
……
这种纵横交错的矛盾与冲突,就构成了小津安二郎的全部世界。而小津安二郎本人,对这种矛盾并没有体现出某种成见,有的时候矛盾发展成为悲剧,有时候发展成为喜剧,有时候不悲不喜渗透着超脱,有时候又带点无法排遣的寂寞。在小津的故事中,得与失是兼具的,对应着他自己的人生,同样如是。他没有得到男女之爱,但却拥有母子之亲。如果把这种思想上升到人生,那么即使矛盾冲突无法得到完美的结局,显然他也相信这不是纯粹的悲剧。


正视这种人生,体会到生的喜悦,必然体会到老病死的痛苦;体会到别离的悲伤,必然体会到团聚的欢愉;体会到得的喜悦,必然体会到得不到的烦恼。这些东西在小津安二郎的世界里不是单一存在的,而是两者互生的。认识到生的这种丰满,必然会怀有敬畏之心,带着敬畏之心去直面这或好或坏的两面。由此回到小津安二郎的电影语言之上,那种略带仰角的视点就自然的传达了这种赤子之心、虔敬之心,也就是说,这种视点的形式与视点内传达的内容是完美结合的。
在故事内容之上,现在我们也简单的把它划分成形式与内容,形式即前面说过的切接手法,内容即情节中所包含的矛盾冲突。这种冲突的状态必然是发展的,是运动的,那么用快速的切接来表现这种运动的状态即冲突,形式与内容也是一体的。现在我们可以理解到技巧的矛盾手法并未真正构成矛盾,虽然内里包含着各自不同的主体,但被统一在主旨之下,是小津安二郎丰满的人生哲学的两面体现,即生命的状态包含了静与动。具体的说,小津安二郎是以一种虔敬的态度叙述律动的人生故事,“静”是抵达彼岸的渡船,而彼岸是“动”。


现在我们已经接近小津安二郎的真正思想了。我们说在他的世界里,“静”是抵达彼岸的渡船,而彼岸是“动”,也就是说,“静”是追求的方法,“动”才是目标,是永恒的价值之体现。何谓“动”呢?我们来看小津的世界:所谓人生,包含了生与死,包含了喜怒哀乐;所谓婚姻,包含了从相识到结婚或者分手;所谓父母子女,包含了从相遇到永别……这种两极是静止的,但从一极到另一极的时候,也就是人生,它是动的。这种动的人生包含在时间之内,从而印证出时间也是动的,在这种动的时间之内,宇宙万物都是动的。小津的世界是“动”的世界,生命的存在完全基于这种“动”,“动”的世界也就是“生”的世界。这种“生”的思想,才是小津安二郎通过他的作品表达的主旨。
在这种“生”的状态之下,事物必然会出现好与坏的多面性,所有故事结局有时候是悲剧,有时候是喜剧,有时候不悲不喜;所以人有时候是坏的,有时候又现出好的一面;而无论好与坏,都没有太多的可谴责之处,因为这是自然之道。在这种自然之道下,每样事物都具有无限可能,那么寂寞就不仅仅是寂寞的了。在这种 “生”的状态下,没有一成不变的事物,所有的事物无时不刻不在运动、变化。所以,“小津的东京”就是不断变化着的东京,“小津的东京不在了”自然就是荒谬的,因为你每时每刻看到的东京,都可以称其为“小津的东京”。而每样事物,每样在小津电影中存在的事物,都代表着对“生”的敬畏与赞美,那么无所谓镜子、乌鸦或者它们所代表的诗意,因为在这个生的世界中“万物一齐”。


这种生之道,这种彻头彻尾的对生的肯定,大约就是小津安二郎的思想。必须指出一个广泛说法的不实之处,即所谓小津作品中包含的禅意或者佛家思想。简单的说,在佛教基本教义上发展而来的禅,仍然是否定生的哲学。在这种思想里,生是所有苦恼的根源,“静”是追求的终极目的,这与小津安二郎赞美生之道的思想完全相悖。如果一定要给其一个定义,我觉得他的观点更加现实,更接近老庄一脉的“道”之思想。
在“道”的思想之下,我们就可以把小津作品中的所谓永恒完全提炼出来。在《浮草》里,戏班解散了,驹十郎以为自己可以息心跟家人团聚了;当他回到家后,却发现自己与儿子之间因为加代的关系已经有了裂痕;当他重新上路的时候,却又遭遇了被自己赶走的情人,然后又恢复了从前的关系……我们仔细观察这其中的东西:驹十郎事业失败了,从戏班班主到戏班解散,他从一个成功者变成了失败者;他以失败者的身份开始一家团聚的家庭生活,某种意义上是从失败者到成功者的转变;但进入家庭生活的时候发现事实跟想象的不一样,于是他又经历从成功者到失败者的心路转变;当他以家庭关系的失败者再上路,与旧情人重逢,由家庭关系的失败者又成了情感的成功者……
留意这些转变里所包含的悲喜意味,以及每一次转变里所包含的或大或小的冲突。在戏班解散这一事件上,我们可以看到一个变化的时代,这种变化之下,当戏班无法跟上这种转变的时候,它就无可避免的走到了结束,虽然驹十郎极力避免这种局面,但始终无法改写这个结局;在家庭之上,当驹十郎放弃流浪进入家庭,他是以自我改变的心态去面对即将改变的家庭结构,但家庭结构因为加代的进入早已发生了改变,这个时候,驹十郎虽然改变了,但他的改变并没有跟上家庭中新的变化;在情感上,他抛弃了自己的情人,离开了温暖的家庭,他以为自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但旧情人的出现以及她旧情难忘的心理,又使他内心面临一次冲突,这个冲突实际又源于他此时的家庭观,但一旦他及时适应转变,事情又化悲为喜。
在这一连串的转变中,我们看到了时代在变,事物在变,家庭在变,人心在变,这种变化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小津作品中的永恒矛盾即在于此。在变化的背景下,一旦处于前台的人或者事无法适应这种变化,冲突就产生了。所谓矛盾,即在于变化的快与相对的慢之间。由此引申到小津故事中最常见的家庭矛盾,其实就血缘关系而言,并没有永恒的、不可调和的矛盾,但一旦无法自我调整以适应变化的关系、环境、时代,矛盾就产生了。与其叙事并不依赖戏剧性情节一样,小津的价值也不依附于矛盾冲突的结果,因为他展示的是“道”,是事物不间断的发展,在“道”之下,生与死、动与静、祸福宠辱这些互相矛盾的事物是可以转化的,《浮草》情节中不断变化的价值就有效地体现了这一点。所以在小津的故事世界里,无论结局的悲与喜,它总是表达着同样的含义,那就是生之美的无与伦比。


小津作品的现实意义,就在于其中所包含的 “道”。通晓这种“道”的永恒之所在,凡事顺其自然,反而能够以静的心发现生之美、以静的心面对生之动荡。这种精神对于今天的我们尤其可贵,这是一个变化较之过往尤其快速的时代,在一波一波所谓流行浪潮之下,有多少人还能以静的心去发现生之美、以静的心去善待生之美呢?尤其当小津本身已成神话的时候。

 3 ) 《浮草》电影剧本

《浮草》电影剧本

一九五九年(昭和三十四年)

大映东京制片厂

剧本、底片、拷贝现存9卷,3259米(119分钟)彩色

同年十一月十七日公映

制片——水田雅一

策划——松山英夫

编剧——野田高梧、小津安二郎

导演——小津安二郎

摄影——宫川一夫

录音——须田武雄

美术——下河原友雄

照明——伊藤幸夫

音乐——斋藤高顺

剪辑——铃木东阳

舞台指导——上田吉二郎

演员表

岚驹十郎(58岁)——中村雁治郎

寿美子(34岁)——京町子

加代(23岁)——若尾文子

阿繁(52岁)——浦边粂子

吉之助(37岁)——三井弘次

仙太郎(34岁)——潮万太郎

扇升(65岁)——伊达正

正夫(6岁)——岛津雅彦

矢太藏(47岁)——田中春男

庄吉(32岁)——丸井太郎

杉山(25岁)——入江洋佑

木村(45岁)——星光

本间阿芳(45岁)——杉村春子

本间清(21岁)——川口浩

剧场主、丸大商店的老板(57岁)——笠智众

小川轩的蓝子(22岁)——野添瞳

梅廼家的阿胜(26岁)——樱睦子

梅廼家的八重(28岁)——贺原夏子

客人——管原通济

1.渔港风景

白色灯塔和瓶子。防波堤。渔具。

从船尾能望见灯塔。盛夏时节——

制冰公司旁边。屋顶连绵,对面海角上雪白的灯塔。

2.码头 候船室门外

一旁有红色邮筒。

3.候船宰门外

戏班相生座的帮工德造拉着空车走来,在那里放下车把。

4.候船室

(男女乘客四五人,还有一个候船室值班员)

德造走来。

德造:哎,真热啊。

值班员:嗨,您好哇——

德造:真受不了啊,热成这样。

这么说着,一边往近旁墙板上贴“岚驹十郎戏班”的海报。

值班员:这回相生座演的啥戏呀?

德造:就是这个啊,歌舞伎哇。

值班员:哦,武打的呀。——上回演的脱衣舞可真有意思,穿桃红裤衩的大屁股女人那个。

德造:您哪,这回不演那样的,是歌舞伎大戏啊。

值班员:这样啊?

德造:那可不,人家是从冈崎、刈谷,还有知多巡演到这儿来的呢。

值班员:这样啊?那又可以让我白看喽。

老头儿乘客:俺早年间啊,对对,约莫十七八年前吧,在山田的新道看过一回这位驹十郎的戏。

值班员:哦。

老头儿乘客:您别说,还真是演得好。演的丸桥忠弥,尽演那“这里喝一合,那里喝五合,加在一起喝掉三升”之类的戏。(注1)

德造:是吗?

老大太乘客:(不耐烦地)船又晚点哪?

值班员:没晚,今天没接到通知,应该能按时到吧。

青年客人:就没见它准点儿来过。

老太太乘客:还真是啊。

德造:(事不关己地)可今天也很热呀。

5.防波堤和白色灯塔

海鸥飞舞。

(只见远处联络船正开过来。汽笛鸣响的声音。)

6.海上

向前航行的联络船——

7.甲板上

热得不停地扇扇子的客人,以及正在工作的船员们——

8.客舱

除三四个男女客人之外,都是岚驹十郎戏班的男女成员——驹十郎(58岁)、寿美子(34岁)、加代(23岁)、吉之助(37岁)、仙太郎(34岁)、扇升(65岁)、扇升的孙子正夫(6岁)、矢太藏(47岁)、龟之助(30岁)、六三郎(50岁)、长太郎(43岁)、妆发师傅庄吉(32岁)、剧本员杉山(25岁)、先遣木村(45岁)、伴奏阿繁(52岁)——大伙儿都满脸疲惫、炎热难挨的样子,各自随意躺着,或是翻看杂志等等。一个船员走进来取东西。

客人之一:喂,晚点好久了啊。

船员:什么呀?就快到了。

说完便出去了。

听见这话,寿美子忙叫醒还在睡觉的驹十郎。

寿美子:班主——您——

驹十郎:唔……嗯?……要到了?

寿美子:加代,你拿好这个。

加代正要接那个包袱,杉山从一旁伸手接过。

加代:不用了。

说着冷漠地把包袱拿回。

吉之助:(合上正在读的书,扔给杉山)喂,剧本员,这是你的吧?

杉山:啊,是的。

说着接住吉之助扔过来的书。

然后大伙儿开始收拾整理身边的行李——

寿美子:大伙儿可别忘了东西。六哥,没事吧?

六三郎:哎。

寿美子:扇升叔,好了吗?

扇升:(因为耳背)啊?

矢太藏:(凑近他的耳朵)没忘记东西吧?忘、记、东、西。

扇升:(点头)哦。

仙太郎:(哼唱)你可别忘了哟。

其他两三人:(齐声)请别忘了哟……

汽笛鸣响。

从船尾看见灯塔。

9.波矢的街上贴着的传单

传来汽笛的声响。

10.“岚驹十郎戏班”的旗帜

旗帜在风中飘扬——

11.街中十字路口张贴着戏班的传单

传来沿街宣传的太鼓声——

12.街上

戏班成员走街串巷展开宣传。伴奏阿繁弹奏三弦,龟之助吹奏黑管,正夫、寿美子、加代、仙太郎紧随其后,还有化了妆的吉之助和矢太藏边走边发传单。

门口,矢太藏走来。

孩子们跟上来。

孩子们:(异口同声地)喂,给我。

给张传单呗。

不给吗?传单!

喂,传单拿来,小气鬼!

矢太藏:瞎嚷嚷啥!(然后冲着其中一个孩子)你有姐姐吗?

孩子1:没有。

孩子2:我家有!

矢太藏:是吗?(说着递过传单)几岁啦?

孩子2:十二咧——

矢太藏:笨蛋!

夺回传单。

门口,吉之助发散着传单走进了“梅廼家”。

13.小餐馆“梅廼家”店内

沿街宣传的太鼓声远去后,正门咔啦地开了,吉之助走进来。

吉之助:老板,拜托了。

说着给锅台边的老板递过传单。

老板:哦,相生座啊。

吉之助:哎,还请您多帮衬——

正要走开。

看见一旁的小房间里浓妆艳抹的八重。

她长得肥墩墩的,却显得分外诱人,身穿吊带衬裙,脖子上的粉白得异样。

八重:哟,大哥,从今晚开演吗?

吉之助:(瞟了她一眼便露出不屑的神情)是啊。

八重:哦?

说着对他抛媚眼。

吉之助回了一个媚眼后走出。

14.“梅廼家”门前

吉之助走出来。

这时二楼的纸窗开了,同样浓妆艳抹的阿胜探出头来。这是个身材苗条,很适合穿和服的妖娆女人。

吉之助折回。

吉之助回头仰望,似乎颇受吸引。

吉之助:(点头致意)你好——

阿胜:今晚——我会去看的。

吉之助:多谢。等您来。

说完挥了挥手。

阿胜正挥手,忽然身旁出现一个乡下官员模样的中年男人,默不作声地把阿胜拉回去,并关上了纸窗。

吉之助:老爷,您太太来啦。

吉之助失落地看了看楼上,又大摇大摆地走进店里。

15.店内

吉之助走进来。

吉之助:老板,生意兴隆真不错啊,借根火柴用一下——

说着在门口横框上坐下,拿过放在那里的大盒火柴,点烟。

老板:……

八重:喂,你叫啥名字呀?

吉之助:锦之助——

八重:锦之助?

吉之助:就是阿锦(注2)呀。

八重:哎呀,讨厌!呵呵呵呵。真讨厌!

阿胜从二楼下来。

阿胜:老板,酒还要再加呢。

老板:好嘞。

吉之助:(对阿胜)您好。姐姐,今晚等您来啊。

阿胜点头。

八重:阿胜姐,一起去呗。

老板:那店里咋办?店里——

嘴里还在嘟囔。

吉之助:(对女人们)一定来哦,等你们。

说着站起来。

撒下五六张传单,走出。八重拿起团扇。

八重:这人挺豪爽的。

一边扇扇子。

16.街上 理发店“小川轩”门前

走街串巷的戏班队伍经过。

17.从“小川轩”店里往门外看去

老板在角落里磨剃刀。女儿蓝子(22岁)正给客人刮脸。

客人:(朝着老板)这样啊,是大阪的角儿啊?

老板:瞧您说的,人家在这块儿老早就是熟脸了,以前也来过这儿。听说以前在道顿堀的角座剧院也演过戏呢。

客人:哦,这样啊。听您这一说,那得……

蓝子:别动,再动我割你呀。

客人:那可不成,求你别割呀。小蓝。

矢太藏拿着传单走进来。

矢太藏:你好——拜托了。

老板:嚯,辛苦辛苦。

矢太藏:真热啊,实在是难受哇。

蓝子拿了手巾,然后拿起一旁的团扇在胸前啪嗒啪嗒地扇着——

矢太藏:(看着蓝子)你家小姐啊,模样长得好哇。

蓝子一回头,瞪了矢太藏一眼。

矢太藏:(迫不及待地)你好——给你爹打下手呢?了不起!佩服。(对老板)您老有靠了啊。

老板:哪里……

矢太藏:(忽然看了看墙上的执照)哦,小川蓝子——多好听的名字啊。——我说蓝子啊,你是独生女吧,掌上明珠啊。——(对老板)当爹的也担心吧,还是得招上门女婿吧。(然后又对蓝子)哎,小蓝,招女婿的话,招个好的呗。像我这样的怎么样?可靠得很哪。

蓝子不禁扑哧地笑了。

矢太藏:(迫不及待地)多好看的笑脸啊,多招人喜欢啊,真的,多好哇。

18.相生座的门口

立着三四支古旧的旗帜。两个老人经过。

19.舞台

杉山、阿繁、仙太郎、龟之助、庄吉等人正在摆放序幕的道具。

20-a.化妆间(二楼)

大房间里头的小房间是驹十郎和寿美子、加代共用的房间,两个房间之间用旧幕布隔开。扇升、六三郎、庄吉等在收拾行李包里的服装,驹十郎正在做化妆前的准备。

走街串巷的成员回来。

寿美子、加代走上二楼。

驹十郎:庄吉,去给我倒杯茶来。

庄吉走下楼去。

20-b.楼下 化妆间

庄吉一边用手巾擦手一边走下楼来。

寿美子和加代进屋。

“我回来了。”

“您回来啦。”

戏班成员纷纷送上“您辛苦了”“辛苦啦”的问候。寿美子在横框上坐下。

寿美子:哎,热死人了。

驹十郎:喂,把我的衣服拿出来。

寿美子:要干吗呢?

驹十郎:去问候一下老客户。

21.后台 化妆间门口

从后台门口,剧场主人、丸大商店的老板提着用包袱皮包好的大酒瓶走进来。恰好仙太郎走出来,走街串巷的成员也同他一起。

仙太郎:啊,欢迎欢迎。您请。

老板:哦,这个请收下。

说着递过酒瓶。

仙太郎:真过意不去,谢谢啦。来,您请进。

杉山:请。

说着将来客领上二楼。

22.化妆间

丸大商店的老板上来。

六三郎:(看着他)班主,相生座的老板来了。

驹十郎:(迎接着)啊,刚才多谢您了——请,请——

寿美子:(将坐垫推过来请客人坐)来,您请——

老板:哦……

驹十郎:还真是好久不见了……

老板就座。

老板:是啊,好久不见了啊。

驹十郎:唉,许多事,又得给您添麻烦了。

老板:上一次是啥时候啊?好像战争刚结束,还什么都没有的时候。

驹十郎:唉,自那以后,已经过去十二年了。

老板:都那么些年了呀。

驹十郎:哎,过得真快啊……

老板:(回望众人)人员变动也不少哇。

驹十郎:哎。哪想世道变成了这样……对了,她叫寿美子……

寿美子:还请您多多支持……

老板:啊,——对啦,上一次,那叫啥?就是演蝙蝠安那个……

驹十郎:哦,辰之助啊,已经死了。在福知山……

老板:是吗,怎么死的?

驹十郎:是脑出血啊。

老板:唔。那是个好演员啊。真没想到……

驹十郎:啊,(回头看着加代)她就是辰之助的女儿……

加代默默行了个礼。

老板:是吗,已经长这么大了呀。当时你只有南京豆那么点儿大呢。

驹十郎:哦……

加代:(问寿美子)南京豆是什么?

寿美子:就是花生呀,落花生——

加代:怎么可能。

这时负责先遣的木村进屋来。

寿美子:(迎上去)木村哥,什么事?

木村坐下来。

木村:哎。——班主啊,我这就走了,还有别的事吗?

驹十郎:哦,你看着办吧。

木村:那还是杂费让对方出?

驹十郎:啊,那样比较好。

老板:下回是去哪儿?

驹十郎:啊,去纪州的新宫……

老板:是吗?

说着看木村。

木村:那我走了。(对老板和驹十郎)失礼失礼。

木村走出的同时,仙太郎端着分装在茶杯里的酒走进来。

仙太郎:班主,这是丸大的老板送的酒……

说着分发给众人。

驹十郎:哎,这真是过意不去啊……谢谢啦。

见众人都分到了酒——

驹十郎:那就借大家的手,拍一拍……再来一拍……祝喜庆,第三拍……

随着祝同,众人一同啪啪地鼓掌。

众人:恭喜恭喜。

老板:啊,恭喜。

驹十郎:恭喜恭喜。

23.街上

驹十郎扇着扇子走过来。

两个女人看在眼里。驹十郎经过,走远。

女人1:这就是这回的角儿?

女人2:都老大年纪了。

驹十郎回头迅速环视四周,然后拐进小巷。

25.饭馆“鹤屋”门前

驹十郎走来,进店。

这是一间卖乌冬面和煮菜的饭馆。

26.店内

一个客人正坐在下间的桌前吃乌冬面。

驹十郎:劳驾。

老板娘阿芳(45岁)从里间探出头来。

阿芳:啊,您来了。

驹十郎:给来一壶酒。

阿芳:哎。

说着走进去。

客人:(搁下钱)放这儿了啊。

阿芳:多谢了。

目送客人走出——

阿芳:(急切地)一直等您呢。你们走街的刚才还经过呢……

驹十郎:(感慨地)好久没见了啊……这么些日子没什么变动吧?

阿芳:(点头,迎进屋)来,请进去那边,那边通风好。

驹十郎:哦,那我就进屋坐会儿。

说着,随阿芳往屋里去。

(远摄)

27.里间

驹十郎站着环视房间。

阿芳:(递过坐垫)坐吧坐吧。

驹十郎:啊,多谢。——哎,一如既往,不错啊。

阿芳:您也身体好好的……

驹十郎:啊,托福……

阿芳:十二年没见了呀。

驹十郎坐下。

驹十郎:——真不容易啊!你一个人……多少年了……

阿芳:您前不久说得了五十肩(注3),最近——怎么样了?

驹十郎:这事我跟你说过吗?

阿芳:说过呀,说是疼得不得了……

驹十郎:是吗?已经没事了。——哎呀,有凉风吹过来呢。

阿芳端了盛着煮菜和咸菜等等的托盘过来。

驹十郎:哎,真不错,多谢多谢。

——阿清最近怎么样了?他好吗?

阿芳应和着坐下。

阿芳:前年高中毕了业……

驹十郎:这个你在信里跟我说过了。

阿芳:哦,这样啊。——他现在,在局里上班呢。

驹十郎:局里——?

阿芳:邮电局啊。说是临时工……其实他是想去念上面的电气学校。

驹十郎:噢,有志气。

阿芳:可他要是去了我就一个人了……

驹十郎:倒也是啊,那可就难办了。

阿芳:可是那孩子,为这个自己把钱都存好了。

驹十郎:是吗?

阿芳:他那么有心,还是应该成全他……

驹十郎:也对啊……

阿芳站起来去取烫好的酒。

驹十郎从袖兜里取出香烟。

驹十郎:我说……阿清他,是怎么看我的啊?

阿芳:……

驹十郎:他还是以为父亲已经死了吗?真以为我是你哥哥吗?

阿芳低垂着眼光不作答,去拿了酒壶来。

阿芳:(拿起酒壶)请。

驹十郎:哦。(接酒)

阿芳:我说您哪,心里会不好受吧?

驹十郎:为啥?

阿芳:阿清的事。

驹十郎:这要说起来也没辙啊,有个当戏子的爹不如没有。

阿芳:可……

驹十郎:可别说啊,都照往常就很好嘛。

阿芳落寞地垂下目光。

驹十郎:——虽说很对不住你,唉,行了。(递过酒杯)怎么样,来一杯吧。

阿芳:多谢。

接过酒杯,驹十郎为她斟酒。

驹十郎:唉,好啊。

大门拉开的声音。

两人朝那边望去。

阿芳:(探头看了看)哎呀,是阿清。

清从门口进来。

阿芳:回来啦。

清(21岁)走进来。

清:啊,舅舅您来啦——

驹十郎:(感念不已)嗯。

清:要知道您来,我早点儿回来就对了。

阿芳:干吗这么晚?

清:请局长帮我补习功课呢。

说着就往楼上房间去。

驹十郎:(手搭在清肩上)长高了啊。

阿芳:您说呢,那可不。要过去的话就该送去征兵体检了。

驹十郎:嗯,甲种合格那是肯定的。

清直接走上二楼去了。

驹十郎:长这么高了。——(然后转向阿芳)可不,咱们上年纪也是当然的啊……

阿芳开心地点头。

驹十郎走上二楼。

28.二楼(清的房间)

放着组装到一半的收音机及其材料和工具等等。

驹十郎走上来,在窗边坐下。

清:舅舅这回能待到什么时候?

驹十郎:看客人多少呗,半年一年都成啊。

清:那么久会有客人来吗?

驹十郎:哈哈哈哈。(一边笑着,视线停留在一旁的收音机上)这个,是你在弄的吗?

清:嗯。

驹十郎:是啥呀这个?

清:啊,别碰!——今晚,我去看舅舅的戏怎么样?演什么呀?

驹十郎:啊,你可别来,那不是你看的东西。

清:那,是谁看的呢?

驹十郎:客人呗。

清:我不也是客人吗?

驹十郎:说是这么说,你不看也成。很无聊的,不要看。

清:既然是那样的戏,为什么还要演呢?去演更好的戏不就完了?

驹十郎:那也不成。

清:为啥?

驹十郎:不管你演多好的戏,现在的客人也看不明白。唉,算了吧。你可别来啊。——对了,上次咱们还一起钓鱼了。现在能钓到什么鱼?

清:是啊,能钓到什么呢?

驹十郎:钓啥都行,再一起去吧。

清:天气很热的。

驹十郎:热也不要紧,去吧。好不好?去吧。明天怎么样?去吧。

清:那就去吧。

驹十郎:嗯。去吧去吧。

说着站起来。

驹十郎:好,真的要去哦。

说着很开心似的笑眯眯地起身离开。

驹十郎走下楼梯。

29.楼下

驹十郎走下楼梯,笑眯眯地拿起酒壶。

阿芳:啊,酒凉了吧?

驹十郎:没事,嗯。(一边斟酒,满足地)——还挺爱讲大道理,都说不过他了。

阿芳:(开心地)是吗?他说什么了?

驹十郎:可聪明了,脑瓜好使着呢。

露出满意的表情,拿起酒杯,看着阿芳微笑,喝酒。

30.当晚 相生座的大门外

挤满了来看热闹的客人。

演出进行中,卖门票的德造声音洪亮地招呼着客人。

德造:欢迎光临。两位——

31.观众席(地板间)

混杂的观众席——坐了大约七八成。

32.舞台

《国定忠治赤城山》(注4)已近结尾。

寿美子扮演忠治,吉之助扮演严铁,仙太郎扮演定八。

忠治:铁儿!

严铁:哎!

忠治:定八——

定八:大哥有何吩咐?

忠治:今夜就要告别赤城山,离开生我养我的故乡,扔下苦心经营的地盘,与各位心爱的弟兄分别,踏上路途了呀。

定八:如此说来,小弟也不禁备感凄凉哪。

大雁“嘎——嘎——”啼叫的声音……

严铁:啊,大雁哀鸣,朝着南天飞去了……

忠治:月儿也西斜了。

定八:小弟明日起该何去何从?

忠治:任步而行,随心所向,踏上那没有目的也没有尽头的旅途。

定八、严铁:(感慨万千地)大哥!

然后忠治屈身握住刀柄,右手高高举起,摆出一个漂亮的姿势。

一声响亮的竹笛。

严铁:圆藏兄他……

忠治:想必他也一样舍不得故乡吧。

说着拔出宝刀(传说中由小松五郎义兼锻造的有名的宝刀)。

笛声越发高昂。

忠治缓缓放下宝刀,行至舞台右侧两三步处的万年潭,将宝刀伸进水中。

叮咚的水声响起。

33.观众席

清来了。

妓女阿胜、理发店的姑娘也来了。

34.舞台

忠治回到舞台正面,将宝刀换到左手,亮相。随从二人,同往宝刀所指的方向望去。

笛声依然持续。

忠治:加贺国之人,小松五郎义兼锻造之名刀,以万年潭雪水清濯……(怀抱宝刀)毕生得此刀护我……

说着,将宝刀递到严铁面前。

严铁从怀中取出纸片擦拭。

再度传来大雁的啼鸣。

忠治:啊,大雁也飞走了。

乌鸦嘎嘎的叫声传来。

忠治:乌鸦也飞走了吗?

接着后台响起唱片里的歌声——

♪乌鸦啊,为什么啼叫?因为乌鸦……

“噔!”一声宣告结束的梆子声。同时从观众席扔来香烟、奶糖、红包等。

♪在山里,有七只可爱的小宝宝。

急迫的梆子声中,幕布拉上。

35.幕布里面(舞台)

寿美子退回化妆间,吉之助和仙太郎留在舞台上收拾香烟、奶糖和红包等。

只穿了衬里绸衣的矢太藏走出来,从幕布缝隙间偷看观众席。

矢太藏:(对二人)喂,你们看,就是那个,理发店的姑娘——

于是另外二人也一起偷看。

吉之助:哪个呀?

矢太藏:那边不是有个顶着手帕的老大婆吗?就在她后头,看,那个正吃豆沙包的……

仙太郎:喊,嘴真大呀……

36.观众席

理发店的蓝子与父亲并排而坐,正在吃豆沙包。

37.幕布里面

仙太郎和吉之助——

仙太郎:(对吉之助)我说,你盯上的,是哪个呀?没来吗?

吉之助:来了呀,就是那个。正吸烟,穿着竹纹夏衣那个——

38.观众席

穿白底花纹夏衣的阿胜正吸着烟。

39.幕布里面

仙太郎和吉之助——

仙太郎:这女人不错嘛,真是赚到了。——我的是哪个?

吉之助:(环视一遍)你那个没来,比这个好着呢。不过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仙太郎:哦,真叫人期待呀。

他们身后,大伙儿正忙着布置下一场的舞台。

40.化妆间(二楼)

扇升做白发掌柜的装扮,正夫是小孩的角色,六三郎扮作武士等等,众人各自装扮着,后面阿繁正在给三弦调弦。

驹十郎和加代只穿着衬里绸衣,寿美子摘掉了忠治的假发套,正在解护手和绑腿。

驹十郎:(对寿美子)看样子很受欢迎嘛。人来得多不多?

寿美子:马马虎虎,七成吧。第一天这样不能算多。

驹十郎:嗨,走着瞧吧,会越来越多的。

寿美子:那就好……

加代:没事的,在刈谷的时候,不也是这样。姐姐您最近怎么这么心虚呀?

寿美子:倒也没有。

驹十郎:别担心,没事儿,包在我身上。肯定会一天天往上走的,哈哈哈哈。

梆子响了两声。

加代急忙开始准备。

41.翌日 梅廼家附近的街区

42.梅廼家的店铺

小房间的柜台旁,吉之助一个人小口小口地喝着酒。

阿胜端来冰水,一边吃东西——

阿胜:那我问你——那后来你跟国定忠治去哪儿了?

吉之助:不是下了赤城山吗?

阿胜:是问你下了赤城山之后啊。

吉之助:这还不明白?不就是来了你这儿嘛。

阿胜:你这人——讨厌!

吉之助:怎么会讨厌呢,怎么会……啊,那小子来了。

仙太郎走来。

老板:(从厨房招呼)您来啦。

仙太郎大方地答应着走进小屋里来。

仙太郎:哟……

阿胜:您来啦。

吉之助:你坐这儿。

说着让座,吉之助坐下。

仙太郎:(接着说)真热啊。看,这汗——(环视四周)怎么回事?人不在吗?

吉之助:慌什么呀,这就来了。班主在干吗呢?

仙太郎:刚才出去了。

里间传来声响。

阿胜:(冲着里间)八重姐,快来呀。——人家等着呢。

八重笑呵呵提着裙子走出来。

八重:哎呀,您来了。(坐下)您好啊!

仙太郎:(小声对吉之助)就这个?

吉之助:(点头)不合意吗?

仙太郎:可别开玩笑!

吉之助喝干酒杯。

吉之助:不行吗?

仙太郎:可别耍我!

八重:哎,你们说啥呢?转朝这边来嘛。

仙太郎:(瞟了她一眼)不成,怎么感觉心里发凉。

八重:来,喝一杯吧。

仙太郎:(没办法只好接受)阿吉,你这小子可真是黑心肠啊。我算看错你了。

吉之助:看错什么?

仙太郎:还用说吗?

说着干完一杯。八重黏上来,给他斟酒。

仙太郎:(越发丧气,对吉之助)喂,你瞧瞧,太惨了吧?

八重:大哥,什么惨呀?

仙太郎:别搭理我,我老娘死了。

八重:真的?

仙太郎:不行,我浑身发冷啊。

正门咔嗒一声开了,矢太藏探头进来。

吉之助:也没那么严重吧。

老板:您来啦。

矢太藏:(站在门口)喂,玩得还好吧?

吉之助:哦,不进来吗?

矢太藏:(依然站在原地,朝阿胜)大姐,叫啥名字?

阿胜:胜子——

矢太藏:好名字。——(然后看着仙太郎和八重)哦,仙哥,让你遇上好的喽。好好玩儿吧,我去去就来。回见。

阿胜:回见。

矢太藏走出。

八重:再来呀!

吉之助:(对垂头丧气的仙太郎)喂,仙哥,仙太郎大哥,怎么啦?

仙太郎猛地端起酒杯,比了个忠治舞剑的姿势——

仙太郎:(用演戏的腔调)鄙人幸亏有你庇护啊……(然后发泄般地怒吼)喂,拿酒来!给我上酒!酒!酒!

43.小川轩理发店

矢太藏走进来。

店里只有蓝子一个人。

矢太藏:你好!

蓝子:您来啦。

矢太藏:今天你爹呢?

蓝子:去协会了。

矢太藏:哦,是吗?天真热啊。

说着脱了木屐走进店里。

蓝子:找我爹有什么事吗?

矢太藏:你爹怎么都成啊。我是来看你的,嘿嘿嘿。

蓝子:讨厌!

矢太藏:是真的。小蓝,你摸摸看,我这胸口,你摸摸!

说着抓住蓝子的手。

蓝子:(吓得呼救)妈妈!妈妈!

蓝子母亲从里间探出头来,面孔看起来颇让人害怕。

矢太藏顿时老实了。

母亲:干吗?你有啥事吗?

矢太藏:(慌张地)没,那个,能给刮刮胡子吗?

母亲走出来。

母亲:——(把矢太藏带到理发台前,然后对女儿)蓝子,你到里面去。

蓝子走进里间去了。

矢太藏站在那里懊恼地看她走进去。

母亲:(拿了剃刀)请。

矢太藏:(心虚地摸着下巴,嘟嘟哝哝)也没怎么长……不刮其实也行……我还是算了吧……

母亲:(折回来)坐下。

矢太藏:(屈服)唉,多谢您。

说着在理发台坐下。

蓝子母亲在手掌上检视剃刀。

44.栈桥

驹十郎和清坐在木箱上垂钓。

驹十郎叼着点着的烟。

清:舅舅,根本钓不着啊。

驹十郎:不能着急,一会儿就上钩。——你脑袋不热吗?(说着拿出手帕)用这手巾盖上吧。

清:不要紧。——(转换话题)我说舅舅,有点太夸张了吧。

驹十郎:什么夸张?

清:戏啊,那场面用得着那么瞪眼吗?

驹十郎:瞎说什么!那戏就是那么演的。

清:可是,丸桥忠弥什么的完全没有社会意义啊!

驹十郎:社会意义是什么呀?

清:就是跟当今社会的关联啊。

驹十郎:瞎说些啥,丸桥忠弥是古时候的人哪!

清:所以我说舅舅不行嘛,大守旧……

驹十郎:嘿,看把你得意的!尽胡说些什么。守旧也不赖呀,那样的观众看得很高兴呀。

清:观众高兴就行了吗?

驹十郎:别说了,演戏的事别再说了。——(举起鱼竿)你看你看,饵又给吃掉了不是?

清微笑。

驹十郎:(一边上诱饵)你是不是想升学啊?

清:嗯。

驹十郎:学习的事我很赞成,可剩下你妈妈一个人多可怜呀。

清:还好吧。

驹十郎:怎么会还好呢,设身处地为你妈想想吧。——她可是个好妈妈。

清:我妈已经同意了,没事的舅舅。

驹十郎:不会没事的,别让你妈妈伤心。她可是个好妈妈啊。

清没有作答,举起鱼竿看了看,又再次将钓钩拋进水里。

45.将近傍晚 相生座 化妆间浴室外面

烟囱冒着烟,长太郎正在炉边煽火。火升得不是很顺利,烟雾弥漫。

长太郎:啊,太呛了。姐姐,水温还好吧?

46.化妆间浴室

寿美子正在洗澡。

寿美子:谢谢,水温正好呢。我这就洗好了……

47.后台(厨房)

阿繁正准备晚饭,切咸萝卜,负责妆发的庄吉在擦拭饭碗。

48.化妆间(二楼)

扇升翻看着旧杂志之类,正夫在他身边独自拍画片,六三郎和龟之助凑在一起玩花牌,矢太藏在一旁观战。剧本员杉山一边读文库本,一边不时地瞟眼偷看正在织毛衣的加代。

这时寿美子洗完澡走上楼来——

寿美子:啊,洗得舒服极了……(然后对加代)班主还没回来?

加代:嗯。

寿美子:这是去哪儿了吧?

矢太藏:班主不是去钓鱼了吗?

寿美子:(疑惑地)钓鱼?

矢太藏:哦,我在理发店刮脸的时候,看他跟一个小伙子拿着鱼竿走过去了。

寿美子:小伙子?

矢太藏:您不知道啊?听说是邮局的——我从镜子里看见的。

寿美子:哦。你这里怎么啦?

矢太藏:唉……不小心弄到了……在理发店……

寿美子:哦……(疑惑的表情)——那加代你先去洗澡吧。

加代:哦。好的——

说着收拾了针线站起来去了。

杉山懊恼地目送她。

与加代擦肩而过,阿繁走上楼来,端着小小的饭盆和放在托盘上的小菜等等。

搁在寿美子他们的房间里。朝屋里的人——

阿繁:来,饭做好了,吃饭吃饭——

正夫:(对扇升)爷爷,吃饭啦,吃饭——

扇升:啊,嗯。

大家各自取出筷子,有的人还拿了罐头或瓶装咸菜之类,然后对寿美子说一声“我先吃了”之后,纷纷下楼而去。

驹十郎和吉之助、仙太郎一同走上楼来。

寿美子坐在梳妆台前抹脸霜,随即觉察到声响回过头来——

寿美子:回来啦——

驹十郎:啊。

寿美子:您去哪儿啦?

驹十郎:啊,跟大家一起呢。

寿美子:钓着了?

驹十郎:什么?

寿美子:鱼啊。

驹十郎:啊……

稍行些慌乱。

寿美子:阿吉,怎么样?钓着了?

吉之助:啊?——呵呵呵,这小子(仙太郎)钓到了河豚呢。气鼓鼓的大河豚哪,收获大大的。大棒了,是不是?

仙太郎:(苦笑)别开玩笑了。

两人笑着,拿了筷子下楼去了——

寿美子:我说,你们真的一起去的?

驹十郎:什么……

寿美子:是跟他俩吗?

驹十郎:(被触到痛处)哦……

寿美子:(逼问的架势)到底去了哪儿?

驹十郎:钓鱼啊。

寿美子:是吗?——到底是谁?那个跟你一起的小伙子。

驹十郎:唔?——哦,是老客户家的少爷啊。

寿美子:听说是邮局的?

驹十郎:你这是听谁说的?

寿美子:是谁说的有关系吗?

驹十郎:倒也没啥……(然后嘟哝)是谁说的呀。

寿美子:你倒是挺在意的。

驹十郎回过头来。

寿美子:(试探地)为什么会跟他一起?好奇怪。

驹十郎:奇怪什么?

寿美子:……你这不是在敷衍我吗……

驹十郎:(仿佛刚刚觉察一般,故意打马虎眼)什么呀,啊,这样啊。你吃醋呢。啊哈哈哈哈,够傻的,算了吧,算了吧。啊哈哈。

有你在,我怎么可能干那样的事儿呢?真傻。我这把年纪,可不比年轻那会儿了。你又不是不清楚,你很清楚的嘛……

寿美子:哼……你说得倒好听。

寿美子不为所动,沉下脸默默把眼光调开。驹十郎看在眼里,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49.城外的沙氐

沙丘上并列的石佛。

50.沙丘旁的冷饮店

一个老头正在补渔网。

寿美子和扇升两人单独在店头交谈。

寿美子:您知道对不对?不要紧的。您就告诉我吧——求您了。我不说是跟您打听的,好吗?我一定不对别人说,好吗?有隐情对不对?

扇升:(面朝正夫那边)喂,正儿,当心点儿——

51.店头

正夫坐在石堆上。

52.冷饮店

正夫朝扇升那边看去。

寿美子:(执拗地)我说啊,您跟班主还是老交情呢,您肯定知道的吧,我还不认识班主时您就已经来这里了……您就说了吧,求您了,好不好?

扇升:(自言自语一般)……没办法呀……

寿美子:是什么没办法?

扇升:……

寿美子:是什么?说呀,为什么没办法呢?

扇升:(嘟囔)既然来到这地方……(自言自语般)一辈子的缘分哪……

寿美子:这样啊……我就说……哎,是哪儿的人,哪儿的人啊?

扇升:……

寿美子:她是个什么人?你说呀,是个什么人?

扇升:(嘟囔)你最好去问六三郎吧。

寿美子:六哥知道的啊?这样啊,原来六哥也知道的啊。

寿美子陷入沉思。

53.当晚 相生座的观众席

稀稀落落地坐了三四十个客人——

54.舞台

伴着唱片播放的流行歌谣,加代正表演舞蹈。正夫也一身装扮,正与她一同舞蹈。

55.化妆间(二楼)

吉之助、仙太郎、矢太藏、扇升等,都在为接下来的表演做准备。庄吉正调整假发套。

驹十郎在化妆,寿美子一边整理衣衫一边和他交谈。

寿美子:成吗?班主——

驹十郎:啥?

寿美子:客人这么少——(半是自言自语)为啥偏要到这地方来呢……

驹十郎白了她一眼,然后默默地画眉毛。

六三郎从楼下上来,十咳了一声,引起寿美子的注意。

寿美子回头看他。

六三郎用眼光示意后,又走下楼去。

寿美子若无其事地站起来,紧随着走下楼去。

56.后台(化妆间)

六三郎从楼梯上下来并等候。

然后寿美子走下来。

寿美子:啥呀,六哥——?

六三郎:(压低声音)她来了。

寿美子:哦。

寿美子紧随六三郎身后走去。

57.舞台侧面的演奏间

六三郎和寿美子走来。

六三郎:(从格窗往观众席偷看)就是那个。

寿美子:哪个?

六三郎:对面角落,柱子前边的……拿团扇那个……

告知后离去。

58.观众席

阿芳来了,正在看戏。

59.伴奏间

寿美子一动不动地看着。

60.观众席

阿芳——

61.伴奏间

寿美子——

62.舞台

加代正在舞蹈——

63.后台(化妆间)

六三郎独自一人——

寿美子回来。

寿美子:六哥,谢谢了。

六三郎:没……

六三郎像是心中很不安的样子。

寿美子正要离开,忽然想起似的。

寿美子:回头再感谢你啊。

六三郎:别……

寿美子直接走上了二楼。

64.化妆间(二楼)

寿美子走上来。

大伙儿几乎都准备好了,驹十郎正在穿服装。寿美子坐下。

寿美子:(愤愤地自言自语)哼,当我是傻子。

驹十郎:(责问的语气)究竟怎么了?

寿美子:没啥究竟不究竟的。

驹十郎:你从刚才就在那儿一个人瞎嘀咕什么……再怎么努力,客人不来也没办法不是(然后看了看外面)——(然后又突然竖起耳朵)噢,这不下雨呢。

仙太郎:唉,稀稀落落地下起来了。

驹十郎:是吗?真是屋漏偏遭连阴雨啊。

寿美子:唉唉,现演现报哪。

驹十郎:啥?你还胡说八道个没完了啊。给我闭上嘴老实点儿,老子正头疼呢。

寿美子:(咬牙切齿地)哼,这还用说!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

寿美子粗暴地扔下手里的东西。

驹十郎:(怒吼)喂,你给我老实点儿!

一冋神,发现众人正看着两人,然后又连忙移开视线。扇升尴尬地站起来走出去。

驹十郎和寿美子有些难堪地闭了嘴。

寿美子动作粗暴地继续化妆。

65.化妆间的窗子

雨不停地下着。

66.翌日 “鹤屋”楼下的房间

外面在下雨。

67.二楼(清的房间)

清和驹十郎正下象棋。

驹十郎思考,然后走棋。

清走下一步。

驹十郎:啊,那不行啊。等一下!

清:怎么又?

驹十郎:——这样——(一边思考)这样走……你这样过来……我再这样……啊,就这样!

说着走棋。

清:好了吗?

驹十郎:好了。没事了。

清:(走棋)将了!

驹十郎:啊,等会儿,这可不行啊。等一下。

清:不行!

驹十郎:哎,等等,等等。……这样……再这样。哎呀,这样也不成……那就这样……

清:快点儿,快点儿。

驹十郎:哎哎,你等等,我这么走。

说着走棋。

68.楼下(里间)

阿芳面带微笑,一边留意着二楼的动静,一边收拾饭后的碗盘。

69.店里

正门开了,寿美子走进来。

阿芳从里间探出头。

阿芳:来啦。

寿美子:给我倒壶酒。

阿芳:好的。

说着就要去准备。

寿美子:我说老板娘。

阿芳:(回头)什么?

寿美子:我家班主没来吗?驹十郎——

阿芳:啊,在呢。

寿美子:可以叫他来一下吗?

阿芳:好的。

然后走到楼梯口正要开口,却不知怎么称呼,于是直接走上楼去。

70.二楼 清的房间

正下象棋的驹十郎和清。

阿芳探头进来。

阿芳:你来一下——

驹十郎:啥事?

阿芳:来接你的。

驹十郎:谁啊——

阿芳默默走下楼。

驹十郎:(对清)等着我啊,我一定会赢你的。

说着站起来。

清:哦,那我就偶尔让您赢一回吧。

驹十郎:傻瓜——我刚才让着你呢。可别那么说哎。

然后笑眯眯地走下楼去。

71.店里

寿美子坐在那里等着。

驹十郎下来,不由得大吃一惊。

驹十郎:啥呀,有啥事?

寿美子脸上浮现一丝冷笑。

驹十郎:你来干吗?

寿美子:我不能来吗?

驹十郎:你说啥?

寿美子:所谓老客户,原来就是这里的老板娘啊。

说着,站起来就要往里屋走。

驹十郎:(阻止她)你要去哪儿?

寿美子:去道谢啊,给你的老客户。

骑十郎:慢着!

寿美子推开驹十郎的手就往里走。

72.里间

驹十郎拉住寿美子。

驹十郎:喂,你给我站住!

寿美子:这有什么!干吗呢!——(对阿芳)老板娘,真是承蒙照顾了。

驹十郎:喂!回去!你给我回去!

说着要把她拉走。

寿美子:(不耐烦地推开驹十郎的手)你这是干吗!

驹十郎:喂!

清从二楼走下来。

寿美子:(看他)哦,你就是她家的儿子吧——

驹十郎:还不给我住嘴!

寿美子:你父亲是谁,他是干什么的?

驹十郎:喂,你说什么呢?闭嘴!

寿美子:你慌张什么!(对阿芳)老板娘有个好儿子多开心啊!对不对?老板娘——

驹十郎:你!混账!

寿美子:什么呀!

驹十郎:滚!快给我滚!

说着硬把她往外推。

寿美子被推回去,怒不可遏。

寿美子:我有话要说给那母子俩!放开我!放开!放开!

驹十郎:混账!说啥!过来!

说着硬把她拖到外面去。

73.从里间远摄

清茫然地望着店里,随即把眼光移到阿芳身上。

阿芳一动不动地坐在门口的木框上剥豆子。

74.小巷 两侧是库房之类

雨中,驹十郎和寿美子对视着。

驹十郎:混账东西!蠢货!你胡搅些啥呀!给我放老实点儿!

寿美子:都什么事儿啊!

大路上有人经过。

驹十郎:(见状连忙躲开)轮得到你来闹吗!给我滚一边儿去!

寿美子急促地呼吸并怒目而视。

驹十郎:就你,对他们母子俩有啥可说的!我去见儿子天经地义!见自己的儿子不行吗?你有啥不满吗?有的话说说看!混账!

寿美子:(怒视着)哼,你还有理了!就会说好听的!

驹十郎:啥?你这烂货!

寿美子:这样的话你竟然说得出口啊!这样说我你对得起良心吗?

驹十郎:你说啥呢!

寿美子:您忘记了?在冈谷的时候!还记得是谁出力搭救你来着?在丰川那会儿不也一样吗?一倒了霉就来苦苦央求,对我低三下四的是谁呀!

驹十郎:什么?

寿美子:哼,要不是我,你以为你会落到什么地步!要不是我每次苦苦哀求老板们,你怎么可能强撑到今天!可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驹十郎:你说什么!

寿美子:可别把我惹毛了!你当我是什么呀!

驹十郎:你说呢!瞎扯什么!你当自己是啥呢,你!你想想以前!你不就是个山中温泉的妓女吗!偏要来跟我,到我这儿来赖着不走,好不容易才把你教得能独当一面了。你说,这是多亏了谁呢!忘恩负义,那可是比狗,比畜生都不如!混账!蠢货!我呀,不靠着你这样的照应,照样能过得好好的。你瞎扯些啥呀!混账!混账东西!

寿美子:到底谁是混账呀。混账的不应该是你吗!不是您老人家吗!

驹十郎:你胡说八道!

寿美子:不胡说的话要怎么说呢?

驹十郎:好吧……从今往后咱们就恩断义绝了。你再走进我这里一步我可不答应!

寿美子怒目而视。

驹十郎:我儿子他,跟你们哪,就不是一般儿的人种。人种不一样!给我好好记住了!蠢货!还胡说八道的。狗屎,混账,混账东西!

雨顺着排水管激烈地落下来。

75.当晚 相生座 观众席

客人少得可怜。稀稀落落地坐了十四五个观众。

驹十郎:(只听见对白)呀——给我肃静!世人所言不假,以善为本方能治恶啊。爹娘的哀叹令我不忍,为搭救那女儿的性命,我怀揣妙计,隐身于练壁小路,数寄屋坊主宗俊亏得生来头颅浑圆,化身出家人隐于忍之冈……

76.后台(化妆间)

台上的对白声传来——

扮演武士的演员坐在矮凳上等候上台。

矢太藏:唉,客人简直没几个啊。

吉之助:这么几个看客可真是没救咯。

仙太郎:又该遭罪了。

矢太藏:菩萨保佑啊……

77.二楼(化妆间)

寿美子和加代做好了《野崎村》(注5)里的阿光和阿染的装扮,面朝化妆镜坐着。

寿美子:——哎,加代,有件事想拜托你呢。

加代:(看着寿美子)什么事?

寿美子:这里的邮局啊,有个小伙子。名叫清,人长得很帅——

加代:哦——他怎么啦?

寿美子:我说啊……

说着拿出一张一千元的钞票递过来。

加代:什么?您这是?

寿美子:拿着。

加代:为什么?

寿美子:你啊,去见他,看看能不能勾引到他。

加代:勾引?

寿美子:你去的话他肯定会上钩的。怎么样?拜托了。

加代:(笑起来)这种事,我才不干呢。

说着把钱推回去。

寿美子:我跟你说正经的,加代——

加代:可是,这种事,人都没见过呢——

寿美子:(很不高兴地)那好吧,你不愿意就算了。——这么不肯帮忙——

加代:可是,姐姐——

寿美子:算了,算了。

气鼓鼓地把头扭开。

加代:(不安地)……我能行吗?那样的事……

寿美子:(转过头来)当然能行啊,所以才来拜托你啊。只要露出你的白牙齿微微一笑,阿猫阿狗都会忙不迭地凑上来的。

加代:呵呵呵。真会乖乖凑上来吗?要是出岔子我可不管啊。

寿美子:(满意地)没关系没关系——

加代:可是姐姐,为什么——?

舞台方向传来闭幕的拍子声。

寿美子:哎,没什么。你试试看嘛,就当试一下身手吧。钱,拿着——

加代:那我就收下了,多谢。

寿美子:那么,就明天咯。

加代:嗯,我试试看。

于是两人又面朝化妆镜开始补妆。

78.翌日 镇上的邮局

盛开的一串红。

时钟一两点多。

清正在工作。

正门开了,加代走进来。

加代:请给我一张电报纸——

清:好的。

说着站起来。

加代:铅笔借用一下。

清:那里有钢笔。

加代:我写不来钢笔,铅笔借我一下嘛——

清:(一边递铅笔)你演的戏我看了。

加代:哦?(嫣然一笑)你叫阿清对吧?

清:(意外地)你怎么会知道呢?

加代:(嫣然一笑,一边在电报纸上写下电文)当然知道了,我听说的。——(把写好的电报纸递过去)哎,拜托了。

清:(阅读)情到这边来——

加代:不对,是“请”。

清:收信人是?

加代:(小声地)你啊。

又一笑,走出。

清目送她,然后站起来,朝对面交换台前负责接线的同事——

清:两角君,拜托一下。

两角:好的。

清向门外走去。

79.邮局前面

加代正等在邮筒后面。

清走出来,看见她。

加代:(轻盈地走近)今晚戏散场以后,你到戏棚外面来,我等你。

说完嫣然一笑,离去。

清伫立原地目送她,走进邮局之前,再度回头凝望。

80.当晚 鹤屋走廊上挂着的彩绘灯笼

鹤屋的远景。

通往二楼的楼梯。

81.清的房间(二楼)

清坐在书桌前沉思——犹豫不决的样子。走到镜子前,端详自己的脸。

然后坚定地站起来。

走下楼梯。

82.楼下(里间)

清走下楼梯。

清:妈,我出去一下。

阿芳:什么事呀,这么晚了——

清:我把东西忘在邮局了。

趿上木屐走出。

83.店里

清急匆匆地走出。

客人:喂,来碗乌冬面。

阿芳:好的。

84.道路

清走过。

85.相生座门外

戏已散场,昏暗,悄无一人。

清走来。

86.木窗里面

清悄悄探看里面。

只见加代站在对面,用下巴示意他过去。

清脱了木屐走进去。

87.场内 观众席的走廊

空旷而昏暗。

加代站在那里。清走来。加代转身看着他。

加代:你居然出来了,我还以为你来不了呢。

清不作声。羞怯的模样。

加代:(握住清的手)你在发抖吗?

加代靠近他。

清:——

加代:我也是,你摸摸——

说着把清的手放在自己胸口。然后顺势凑上去吻他。

清茫然不知所措——

加代松开他,轻盈地走出两三步,再回头浅浅一笑。

清一动不动地凝望她,然后疾步走近,紧紧拥住加代,激烈地吻她。

空荡荡的舞台上,四五片纸做的雪片纷纷飘落。

88.沙丘

大约两天后,晴好的天气。蓝天碧海。

来游泳的吉之助、仙太郎和矢太藏等人。还有长太郎、杉山、龟之助一群人正悠然闲坐。

能看见对面也有两三个人正在海里游泳。

杉山:唉,唉……这天蓝得叫人伤心啊……

长太郎:哼,别瞎扯了,我就想吃大块儿的猪排。另一边——

吉之助:喂,肚子饿了。

仙太郎:嗯,最好有油炸虾什么的就着冰啤酒,尽情地喝。

吉之助:嗯嗯,还有电风扇吹着。——还真有人这么吃呢。

矢太藏:(忽然想起)对了,半田的姑娘给我寄明信片了呢,带画儿的——

仙太郎:我也收到了。

吉之助:就是那个这儿长黑痣的家伙吧。我也收到了。

矢太藏:啥呀,原来三兄弟都有份啊,我白高兴了。

吉之助:(对矢太藏)喂,刚才理发店的姑娘她……

矢太藏:麻烦你别提了。那个不行,(抬头看天)不行哪。

仙太郎:说起来班主也大不上心了。

吉之助:班主他成天——怎么一趟趟地往外跑啊?

仙太郎:也不知是去哪儿,阿姐也忧心着呢。

矢太藏:木村到底怎么样了?说是去踩点儿——自打去了新宫,就没了消息。

仙太郎:嗯,打出去的子弹有去无回呀。

矢太藏:那可怎么成……

吉之助:他不会回来了吧,要回的话应该早就回了。

仙太郎:那家伙不回来的话可怎么办哪,重蹈在丰川的覆辙吗?那可受不了哇。

矢太藏和吉之助也不禁叹息,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

远处传来飞机的噪音——

吉之助:(仰望着天空)飞那么高干吗——飞来这边,扔点儿冰啤酒什么下来不好吗?

三人一同仰望天空——

89.同一时间 化妆间

扇升、正夫和六三郎等人正在午睡,寿美子在一旁趴着身子,一边扇扇子一边思考着什么。

90.同一时间 从海边望得见的山丘上

清和加代并排坐着。

加代:没事吗?我们——这样每天见面……

清:……

加代:没事吗?邮局那边——

清:没事,我交代好了才来的……你没事吗?

加代:嗯,反正已经没戏演了。

清:为什么客人不来了呢……

加代比之前神情更加严肃,甚至显得有些伤感。

加代:用不了多久,我们就要分别了……

清:……

加代:你说,明年这时候会怎么样呢?

清:别说这个了。

加代:你一定娶到好媳妇了吧。

清:(愤愤地)我才不娶呢。

加代:为什么?

清:(目光焦灼地)你是怎么想的……(激动地握住加代的手)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说着搂住加代。

加代:不行,别这样。

推开清的手。

清:(走过去)为什么?又没谁看着不是吗?

加代:不行的啊。

抽出被握着的手。

清:为什么不行呢?

加代:(背过脸悲伤地)我不是个好姑娘。(回头看着清,眼里含着泪)我是不值钱的女人啊。

清:你瞎说什么!

加代:我一开始是想骗你来着。

清:——?

加代:我根本不认识你,是大姐求我,让我来见你……我本来想只要你上钩就行了。

清:那个我管不着!你一开始怎么想,我不在乎!你怎么想的呢!你自己!

说着把加代揽进怀里。

加代:别,别!不行的呀。你不能找我这样的啊!

说着逃开,清紧追在后。

91.渔船后面

清拥抱着加代激烈地吻着。

加代随即也抱住了清的脖颈。

92.当日傍晚 从鹤屋内向店面望去

驹十郎坐在柜台前沉思着,面前放着酒。

阿芳正在厨房温下一壶酒。

阿芳:(同情的目光)——你们派去探路的人究竟怎样了?真是犯愁啊……

驹十郎:唔……(自己斟酒)也不能一直让丸大的老板照护咱们……这下麻烦了。

阿芳:是啊……

驹十郎:好的时候倒好,倒霉的时候最是难熬啊。哈哈,这营生真是没法子呀……

(忽然心情一变)清还没回来啊?

阿芳看了看座钟。

驹十郎:这么晚了……早点儿回来不好吗?

阿芳:(微笑着)一定在跟人学习呢。最近这些天每晚都回来得晚。

驹十郎:那就没办法了。可是,接下来又要很久见不着了……还想着趁现在多看看他……真是不凑巧啊。

阿芳忽然伤感,然后斟酒。

驹十郎:唉……(接酒)又要分别一段日子了……

阿芳:接下来去新宫吗?

驹十郎:本来是这么想的,也不知最后……

阿芳:我也想什么时候去看一看……

驹十郎:可是你,在那里已经没有可投靠的地方了吧?亲人都不在了啊。

阿芳:(点头)月廼家在战后也换了主人,不知后来怎么样了。

驹十郎:唉,身不由己啊……一切都变了……

阿芳:(忽然心情一变)我说,她是哪里人?

驹十郎:谁呀?

阿芳:就是来这里的那个女人……

驹十郎:哦哦,那个呀,不说她了。你就饶了我吧,多包涵。就那样,一不小心,我其实没那个意思,不知怎么就,忽然就……

阿芳:(笑了)你呀——

驹十郎:什么啊?

阿芳:你以为我在吃醋吗?别傻了。这么大年纪了……你动作快得很,我早就习惯了。

驹十郎:(笑了)戳到痛处了。这样啊,哈哈哈,那就请多见谅吧。

阿芳:比起这个,我担心她会不会把事情说给清知道?

驹十郎:什么事?

阿芳:你是父亲这事啊——

驹十郎:唔……没事的,反正我不会再让她跨进这个门了。

阿芳:可是,万一让清知道了……

驹十郎:那就到时候再说。不会的,没事。

阿芳:……(沉思,然后抬起脸)我说啊……

驹十郎:嗯?

阿芳:那,你真打算这样一直当他舅舅吗?

驹十郎:应该是吧。最好不要告诉他,说出来清也大可怜了。

阿芳:可是……

驹十郎:唉,不打紧的,我一直做他舅舅就好……

阿芳:……

驹十郎也不禁难过起来。然后两人似乎又开始思考。

93.傍晚的道路

驹十郎回来。

94.戏棚附近

驹十郎走来,忽然看见什么。连忙定睛确认。

前方的角落里,加代和清正依依惜别。

驹十郎凝视着他们,露出意外的表情。

——清和加代道别后走了。

驹十郎目光凌厉地看着他们,然后急忙绕到戏棚正门的方向。

95.化妆间门口(外面)

加代回来。

96.化妆间门口(里面)

加代走进来,露出讶异的样子。

驹十郎立在那里瞪着她。

加代想抽身离去。

驹十郎:喂,慢着!

加代:——?

驹十郎:你刚才到哪里去了?

加代:……

驹十郎:给我过来!

驹十郎率先走向观众席的方向。

加代惶然不安地跟在后面。

97.无人的观众席(地板间)

驹十郎等在那里,加代走来。

驹十郎:你刚刚在那边跟谁在一起?跟谁?你说!你跟那个男的是从什么时候认识的?喂!你说!不敢说吗!

说着一边揍加代。

加代:(趔趄)那又怎么了?我跟谁不行吗?你管得着吗?

驹十郎:什么?还想糊弄我!你们能干出来的不就是那些勾当吗?还想找借口吗?有借口的话你倒说说看!

说着又把加代打得摔出去。加代倒地。

加代:(艰难地再度爬起来)您这么看我,也不奇怪……

驹十郎:什么!

加代:姐姐她,从一开始就是拿了钱来求我的……

驹十郎:(追问)你说什么……是寿美子求你的?

加代:……

驹十郎:(抓住加代的肩膀)喂!她求你什么了?

加代:……算了……不说了。

驹十郎:你给我说!你不说吗?你敢!

说着反拧加代的胳膊。

加代:疼死我了!

驹十郎:疼就给我说!

加代:(不堪疼痛)——姐姐她……让我……去勾引他试试看。

驹十郎:啥?寿美子竟然对你说这样的话!

加代无力地点头。

驹十郎:真的吗……她真的求你了?你说的是真的?

加代无力地点头。

驹十郎:好吧!去把寿美子叫来。寿美子!

加代退缩。

驹十郎:(喘着粗气)还不怏去!快去叫她来!

加代颓丧地去了。

驹十郎一个人坐立不安地在那里来回踱步,然后在角落里堆放着的坐垫上坐下来等候。寿美子出来。

驹十郎目光凌厉地看着她。

两人对视,仿佛带着一丝杀气——

寿美子:(冷冰冰地)有什么事吗?

驹十郎:你给我过来!

寿美子:干吗呀?

说着走去近旁。驹十郎一把拉过她就要打。

寿美子:(一边躲)你要干吗?

驹十郎:你这个臭婆娘,竟然敢对我儿子下手!你到底想怎么整我儿子!

寿美子:(甩开他,气愤地)哼,谁知道是您儿子呀!这儿子可真厉害呀!跟女戏子打得火热!

驹十郎:畜生,竟敢胡说八道!

寿美子:哼,有其父必有其子啊!

扔下狠话正要离开,驹十郎追上去又把她拖回来,继续揍她。寿美子拼命挣脱。驹十郎扑了个空,差点摔倒。

寿美子:(冷笑)气不过吗?哼,那就让你气个痛快吧!

驹十郎气得上气不接下气。

寿美子:(一边整理凌乱的衣领等)哼,这世间的风水也是轮流转的,不会总是尽让你一个得好处。请你把这事好好记住了。

驹十郎:什么?你才该给我好好记住呢!没想到你这臭婆娘……混账!混账东西!

我不要再看到你这张脸!给我滚出去!臭狗屎!

转身离去。

寿美子突然改了主意,紧跟着追上去。

寿美子:你等等!

驹十郎:干啥!松手!

寿美子:您看我就那么碍眼吗?

驹十郎:啥?

寿美子:您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吗?您不也对我瞒着那个人的事吗?您设身处地替我想想看。您想过吗?从此就算我和您各有一半的错吧,您看差不多就别生气了。好吗?我说算了吧,咱们和好吧。戏也没法演了,这不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吗?不是吗?

驹十郎:给我闭嘴,别瞎扯了。这都什么时候了!别跟我装可怜。装什么可怜!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寿美子:您啊!班主!

然后在原地蹲下来,木然沉思。

98.化妆间(二楼)

驹十郎走上来。

屋里铺着两三床被褥,扇升和正夫睡在一个被窝里。

正在想心事的加代抬起脸看着驹十郎。

驹十郎疾步走过去,

驹十郎:混账东西!

说着就揍加代,然后直接走到化妆镜前,一屁股坐下,黑着脸木然沉思。

外面传来盂兰盆舞的伴奏声。

99.梅廼家的店头(当晚)

小包间里,吉之助、仙太郎和矢太藏三人与阿胜、八重围坐在饭桌旁,正在喝烧酒。

阿胜:今晚可真够安静的,都怎么啦?

八重:哎,打起精神来。

仙太郎:(对八重)喂,给我再来一杯烧酒。

矢太藏:你有钱喝吗?

仙太郎:总会有法子吧,对不对呀,姐儿?

矢太藏:那给我也来一杯。

吉之助:还有我。

仙太郎:阿吉,你有吗?

吉之助:什么?

仙太郎:钱啊。

吉之助:我说这不明摆着吗?别让我难堪嘛。对不对呀,姐儿?

说着看了阿胜一眼。

阿胜:你这号人我可不喜欢。手在那儿瞎摸什么……你别缩手呀。

吉之助:什么?我明明没干什么呀。(伸出手)你这说的啥呀?

阿胜:讨厌!(站起来)八重,走!

八?

 4 ) 浮草——太阳底下已无恒久

小津安二郎我还是从别人推荐中得知的,是2010年的时候,当时介绍的人就说,这是个能让人从平静中看到绝望的导演。
不知道是不是得了这样的引导,我每次几乎只能看一部,导致到现在这位多产导演的作品我还没看完。
可能是因为导演本身的跟母亲生活的经历,他的电影多数以家庭为题材,在静静的叙述中,故事在最后的家庭冲突中走向高潮。
子女在他的电影中的主题就是逃离,《浮草》中子吉一直在准备考大学,没有考虑到独自抚养自己长大的母亲少了自己的陪伴会怎样;对怀疑是亲生父亲的叔叔的戏剧,也是俯视和嘲笑的态度;与女演员一见钟情的爱情,毫不意外地走向私奔,而且任性地要求母亲对爱人的接受。
导演仿佛在拷问:我们年轻的时候,是出于怎样的没心没肺,才能这样对待父母?在《东京物语》中似乎这样的问题表达最为明显:成年子女对于父母的冷漠和忽略用一种娓娓的节奏缓缓铺开,简直是不见血的残忍。
但导演的思索显然不止于此。《浮草》是比较后期的作品,导演选择流浪剧团团长作为主角,显然是想在这类问题上走的更远:我们年轻时对父母的辜负,似乎在自己为人父母时又付出给了子女。这样的循环是为什么?
有时候我会觉得,对子女的毫无保留的奉献是不是我们随着年纪的增长,一种对世界越来越流连的表达?人是很奇怪的动物,我们从出生起就有死亡的意识,我们终将会消失。所以繁衍后代对我们来说多了一种精神继承层面的意义。而对后代的付出,是否可以看做我们对“雁过留痕”的努力?
换种说法,一切不过是渺小的我们在对抗孤独而已。。
而《浮草》中的团长,却是一位无根的人,他偷偷资助儿子上学,却一直以叔叔的身份陪伴他,在剧团解散后,偶尔闪念了回归家庭的想法,却在和儿子起冲突之后决定重新踏上漂泊的路。
日本的父母对待子女和中国父母一样的毫无保留,但是在子女成年之后却显露出相当的独立,甚至有父亲破产之后为不连累成年子女独自为乞的极端情况。
我们古来已有“父母在,不远游”的训诫,但这样的要求在如今似乎已被视为迂腐陈念。以孝道为核心的价值观构建已经迎来了大动荡。
在1959年的日本,这样的价值取向似乎已有初现。 而此中之义,已不能辩。

 5 ) Deleuze论小津:纯视听影像的发明者

小津:纯视听影像的发明者 《时间-影像》p.20-27

尽管小津安二郎最初受美国导演的影响,但他在日本语境中构建了第一部展示纯视听情境的作品(然而,他迟至 1936 年才拍摄有声片)。欧洲同行没有仿效他,而是以自己的方式与他殊途同归。尽管如此,小津安二郎仍是视觉符号、听觉符号的发明者。他的作品借用游荡(叙事诗)的形式,如火车旅行、打的、乘公车郊游、骑自行车或远足、祖父母往返于外省与东京之间、母女共度的最后假期、老人出门……而影片的对象是日本家庭的平凡日常生活。摄影机的运动越来越少:移动镜头是缓慢和低角度的“运动单元”,低位摄影机多是固定的,取正面或侧面角度,淡出淡入镜头被简单的切所取代。这种对“原始电影”的回归,恰好形成一种极其含蓄的现代风格:剪辑—切的做法支配着现代电影,它是影像间的过渡,或者纯视觉停顿,直接产生或消除所有综合效果。声音也受到牵连,因为剪辑—切可以在借自美国电影的“一个镜头,一段对白”的手法中达到极致。但在这种情况下,如在刘别谦的作品里,动作—影像总是充当迹象的功能。而小津安二郎改变了这一手法的含义,现在特指情节的缺场:动作—影像消失了,代之以角色是谁的纯视觉影像和角色所说的纯听觉影像,极其普通的对白构成剧本的主要内容。所以选择演员最重要的是依据他们的身体外形与内在气质和一个听起来没有明确主题的随意对话。

显然,这种说法从一开始就看中沉寂时间,并使之扩散在故事展开的过程中。诚然,随着故事的发展,人们也许认为沉寂时间不只有自身的价值,还可以获取更加重要的效果:镜头或对白可以再较长的静寂和空白中延伸。但小津安二郎的作品里,没有非凡与平庸之分,没有界限—情境与普通—情境之分,它们相互作用或相互渗透。我们无法理解保罗•施拉德把“日常”和“关键时刻”作为两个阶段对立起来,这种“不调和性”给平凡的日常生活带来割裂或无法理解的情感。严格来讲,这种区分似乎更适合新现实主义。在小津安二郎的作品里,一切都是普通和平凡的,即使是死亡和死人,也只是自然遗忘的对象。那些突然垂泪的著名场面(《秋刀鱼之味》中,父母在女儿婚礼后悄悄垂泪1:52:00;《晚春》中,女儿望着熟睡的父亲苦笑,而后热泪盈眶1:28:00;《小早川家之秋》1:37:00中,女儿对着亡父说了一些刻薄话,而后放声大哭)。并不表现与日常生活的弱缓期对立的突强期,而且,也没有任何理由制造某种作为“关键动作”的压抑情绪。

《秋刀鱼之味》中,父母在女儿婚礼后悄悄垂泪1:52:00

《晚春》中,女儿望着熟睡的父亲苦笑,而后热泪盈眶1:28:00

《小早川家之秋》1:37:00中,女儿对着亡父说了一些刻薄话,而后放声大哭

哲学家莱布尼茨(他知道不少中国哲学家)指出世界是由一些系列构成的,这些系列依照普通规律有序地组构和集合。只是这些系列与序列只通过细微部分呈现,而且处于无序混杂状态,因此,我们才像相信异常那样,相信决裂、不调和和不和谐。莫里斯•勒布朗创作了一部优美的连环画小说,表现了一种禅的智慧:主人公巴尔塔扎尔是“日常生活哲学教师”,他教诲说生活中没有超凡或神奇的事物,最奇特的奇遇都是可以解释的,一切皆来自平凡。不过应当说,由于系列关系连贯天生脆弱,所以他们经常被打乱,呈现无序。普通来自其序列,出现在另一种普通序列的范围中,它们较之前者,呈现出一种强态,一个特殊点或复杂点。人将这种混乱置于系列的规律性、宇宙的正常连续性之中。生有其时,死有其时,作母有其时,作女有其时。但人把它们搅乱,使这些定时呈无序状和冲突状。这就是小津安二郎的思想:生活是简单的,但人却不断地“搅浑水”,使之复杂化(如《秋日和》中的三个伙伴)。如果说战后小津安二郎的作品没有表现人们预言的那种衰败,这是因为战后的情形正好证实了他的观点,只是有所更新,强化和超越了两代对立人的主题:美国的平凡碰撞日本的平凡,这两种日常性的碰撞直接表现在色彩上,红色的可口可乐或黄色塑料突然闯入日本生活的淡雅的、清素的色彩系列之中。正如《茶泡饭之味》中一个角色所说:假如一切颠倒过来,米酒、三弦、艺妓的发套突然充斥美国人的日常生活……对于这一点,我们认为自然并非如施拉德认为的那样会出现在某个关键时刻,或出现在普通人的明显决裂中。白雪覆盖山峰的自然魅力只说明一个问题:一切都是平凡的和规律的,一切都是日常性!自然只求重新连接与人类决裂的东西,再造人类打碎的东西。所以,当一个角色突然摆脱家庭矛盾或者结束守灵,去凝望雪山时,他其实是在试图重构家中被搅乱系列的秩序,但必须以永远不变的、有规律的自然为准绳,如同一个方程式可以为我们揭开表面决裂的原因,莱布尼茨形容这种决裂是“来来往往,起起落落”。

日常生活只能承担脆弱的感知—动作关联,并以纯视听影像,如视觉符号和听觉符号,代替动作影像。在小津安二郎的作品中,不存在沟口健二那条连接关键时刻和死与生者的宇宙自然线路,也不存在黑泽明作品中包孕深邃问题的灵感—空间或并合空间。小津安二郎的空间要么是脱节的,要么是虚无的(在这方面,小津安二郎可以被称为始倡者),被升华为任意空间状态。目光、方向,甚至物品位置的假衔接镜头是经常性的和系统性的。一个摄影机的运动情况可以提供脱节实例。在《麦秋》中,女主人公踮起脚尖向前走,想给餐馆中某人一个惊喜;这时摄影机后移,取主人公的中景;接着,摄影机在一个过道中前进,但这个过道已不是餐馆的过道,而是女主人家中的过道,她已经回到家中。至于无角色、无运动的空镜空间,它们都是没有主人的内景、空灵的外景或自然风景。这些空间在小津安二郎的作品中都具有一种它们不直接拥有的自主性,即使在新现实主义作品中,它们也只具有一种相对的(较之述说)或合成的(一旦动作消失)的表面价值。它们实现了绝对,如纯粹静观,达到身心合一、虚实合一、主客合一、物我合一的境界。它们部分符合施拉德所说的“停滞”。诺埃尔•布赫所说的“枕头—镜头”,里奇的“静物”。问题是要弄清在这个范畴中是否已无差别可寻。

诚然,在空镜空间或景物与纯粹意义上的静物之间,存在许多相似性,相同功能和不易觉察的过渡,但它们不是一回事,静物不能等同于景物。一个空镜空间的价值在于缺少可能的内容,而静物是由物品的在场和构成界定的,它们本身蕴涵或自成内容的载体,如《晚春》1:28:40临近结尾时,那个花瓶的长镜头。此类物品不必隐在空镜中,但可以让角色在某种朦胧状态中生活和说话,如《东京之女》中那个花瓶和水果的静物或《淑女忘记了什么?》中那个水果和高尔夫球场的静物。同在塞尚的作品中一样,无角色和点状的景物与充满的静物的创作原则不同。有时候,当它们的功能重叠或者存在微妙过渡时,人们也会难以辨识。比如,在小津安二郎的作品《浮草》的开头,瓶子和灯塔的创意令人叫绝。这种差别是空与满的差别,它在中国和日本的思维中发挥着千差万别的作用,是静观的两种表现。如果说空镜空间,内景的或外景的,可以构建纯视觉(和听觉)情境的话,那么静物就是它们的反面,它们的对应面。

《晚春》1:28:40临近结尾时,那个花瓶的长镜头

《东京之女》中那个花瓶和水果的静物

《浮草》的开头,瓶子和灯塔的创意令人叫绝

《晚春》中的花瓶分隔姑娘的苦笑和泪涌。这里表现命运、变化、过程。但所变之物的形式没有变,没有动,这就是时间。个人的时间是“片刻的纯粹状态时间”,这是直接时间—影像,它给所变之物以不变的形式,而在不变形式中又产生变化。夜变成昼或昼变成夜,如同一个光线时明时暗的静物(《那夜的妻子》《心血来潮》)。静物就是时间,因为变化的一切寓于时间之中,但时间本身不变,它或许只能在另一种时间中,即无限的时间中发生变化。当电影影像与照片形成最直接的对照时,它们之间的差别也就最明显。小津安二郎的静物具有这种绵延,严格地讲,表现了经历一系列变化状态后的留存之物。一辆自行车也可以有时间延续,它表现运动之物的不变形式,只要它是不动的、静止的、倚墙而立的(《浮草》)。自行车、花瓶、静物是时间的纯粹的和直接的影像。每个影像都是时间,都是在时间所变之物的这样或那样的条件下的时间。时间,即满,就是说充满变化的不可变形式。时间,是“事件最准确的视觉储存”。安东尼奥尼曾形容时间为“事件的视野”,但又支持这个词对西方人的双重含义:人的日常视野和不可企及的总在延伸的宇宙视野。这就是西方电影中欧式人文主义和美式科幻片分歧所在。他认为日本人不同,他们对科幻片毫无兴趣。连接宇宙与日常、延续与变化的,是同一视野、同一时间,如同变化物的不变形式。因此,施拉德认为大自然或停滞可以被界定为连接日常与“统一、永恒的事物”的形式。这里不涉及先验性。在平凡的日常生活中,动作—影像甚至运动—影像会让位与纯视听情境,但它们发现了一种新型关系,它们不再是感知—动作的,它们将不受约束的意义纳入时间与思维的直接关系之中。这就是视觉符号十分独特的延伸:使时间和思维成为感觉的,让它们有形有声。

《晚春》中的花瓶分隔姑娘的苦笑和泪涌

自行车、花瓶、静物是时间的纯粹的和直接的影像

自行车、花瓶、静物是时间的纯粹的和直接的影像

小津安二郎的花瓶

小津安二郎的花瓶

 6 ) 惬意还是穷凑合

在美国第二次看电影,虽然都是学校的免费电影,放电影的是个修法国文学的local。老是挑一些比较人文的电影来放。

浮草,不安定的感觉。可能在外的人更能体会。从大学开始就在外面上学,印象中集中地大量的看电影应该是高中时候的事了。那个时候就很喜欢看日本电影。所谓大师的电影看过一些,所谓难以望其项背的电影看过一些。不只是理解能力有限还是欣赏能力有限,一直没看出来怎么就那么牛逼。出于对大师的失望,小津这块一直没看过。就记得那时候挺喜欢岩井俊二,基本上都看了一遍。安静的镜头,看得我心里还是挺舒服的。

大学的寝室是个纯爷们的寝室,很多电影一开始有室友跟着看,看着看着说一句“什么玩儿啊”就走了,弄得我也没心情看了。

话说电影这东西你还真是不能对他预期太高,今天我就是抱着明天后天都没课的心情来看的。画面一出来,我就不行了,感情岩井桑的祖师爷跟这儿呢!原来在电影杂志上看过的词儿一个一个从脑子里往外蹦,平静而温馨的家庭场景,低机位仰视角度反映了日本人一种谦卑的态度。关键是这种平静的画面一下把我带到了还在家的时候。我也成浮草了这会儿。

因为看的是英文字幕,可能有的地方叫法和大家的不一样。前半段都是欢快的故事,和生活中经历的大部分事一样,美着美着你就没不下去了。经理携款跑了。戏班子办不下去了。师傅问起大家的去向,发现大家都有个着落,有姐夫,有从前的会社。只有师傅自己没有,我心想这有老婆孩子不就应该是个家么?偏偏师傅还就不想留下。一阵阵无语,很难想象这样一个人,没有家的一个人,永远在路上的一个人。多可怕。

关于两个女人,一个虽然丑但像生了根似的生活在小镇上,一个漂亮但抽烟喝酒还有点风尘。技术的说:这两个女人代表了他的两种生活,暂时稳定的生活和奔波的生活。谁说不是呢,你要想踏实,就必须承受那种无趣。在外漂泊生活总是对你很操蛋,可是有那么点风光。夜幕中列车徐徐驶过,抱着酒瓶端着饭盒,到底是什么一种心情呢?惬意还是穷凑合?

日本人对细节是抓的比较狠

 短评

1.系小津为大映拍摄的作品,因此摄影师也不是御用的厚田雄春,换成了更多与沟口和黑泽明合作的宫川一夫;没有赏心悦目的松竹4k修复看。2.这一版班主比《浮草物语》里的喜八还要糟糕,不仅无理,而且暴力,贡献了多场对妻子、加代和儿子的殴打掌掴。雨中隔街骂妻子竟然脱口而出母狗娼妓。主人公当然不必都是善人,但细究小津对这一形象的态度,内中并无批判,甚至还带一点沾沾自得,很令人不适;3.除了暴力场面,还出现了小津电影里少见的吻戏。只是拍得僵硬、不美,一点美感全靠吻后的空镜生成;4.都在夸若尾文子好看,不提一句京町子呀。5.杉村春子终于得到一个温和不聒噪的角色,出演班主的旧情人。她的居室是全片最喜欢的布景,杳杳箫鼓,袅袅蚊香,庭前一盏水青纸灯,庭外几簇蓬勃红花。

6分钟前
  • 奥兰少
  • 还行

小津的流浪艺人!浓重的剧团花绿色渐次转淡,只留下深蓝色的黑夜和鲜红的两个火车尾灯。《浮草》里的人物情感比较外露,剧情也比较鲜活,加入不多见的情欲、暴力和复仇元素。不过为啥每次被两个女人纠缠的戏都是让中村雁治郎来演呢,哈哈哈!~

9分钟前
  • Chicology
  • 还行

少见的暴烈和情欲,充满戏剧冲突,对谈的镜头热度十足又平静。蓝天,暴雨,蝉鸣,火车鸣笛,窗边的风撩起发丝,这些竟然就是夏天。团长对戏子的鄙夷未必不出于自身,剧团也像个家庭,最后依然是分别。

12分钟前
  • 阿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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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之前完全想不到这部电影的戏剧冲突这么大,有几处还真是令人震惊(比如那场雨戏)。不过作为女性我看完是挺不舒服就对了,虽然我很明白当时女性的地位就是那样

17分钟前
  • 米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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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看#四星半;较旧版添现代气息,父亲形象更强势,若尾文子的美貌让角色存在感更强,杉村春子任何角色都手到擒来,笠智众打得一手好酱油;“天蓝得忧伤”与“你寂寞吗”互为对照,艳丽明朗之下不无沉哀;红色(水壶)的点缀和背影特写,转场时空镜里的动静,正像归来与出发的轮回。

19分钟前
  • 欢乐分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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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色片好美,固定镜头好美。看小津怎么处理戏剧浓度(或称狗血),也看他骨子里的保守主义。剧团生活是许多导演拍过的主题,感觉只是小津为他的家庭剧找到了一个新的容器,把传统社会中的男女、父子关系纳入一种漂泊的形式。他的价值观可以讨论,作为电影作者的个人风格真是无可挑剔。

23分钟前
  • 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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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津电影的异数。无论矛盾冲突还是情感诉求,粗口,撕扯,掌嘴,甚至还有接吻,于小津而言都算是激烈得无以复加了。整体底蕴却又是典型的哀而不伤,失去一些就补偿一些,人生即便诸多不如意,却又人人都有一个归宿,与其说是无奈感伤,倒不如看作是顺应生活的折衷和泰然。

28分钟前
  • 狄飞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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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津安二郎晚期六部彩色片之一。1.首次接触小津,总结形式特点:离地3英尺略带仰拍的榻榻米视角,固定机位,限制演技,剪辑均用硬切,无特写;2.配乐和构图极美,色调明媚清丽;3.感情描写细腻真切,看得泪奔;4.最爱的细节:隔雨吵架,接吻时似有若无的叮咚乐,莫名飘落的碎纸片,候车室点烟风波。(9.5/10)

29分钟前
  • 冰红深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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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喜欢团长。34版、59版,都是小津

30分钟前
  • 路兮
  • 还行

人生若浮草啊

35分钟前
  • Ka | 封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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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津翻拍自己的名作,加深了对剧团成员的刻画,完善细节。唯一的大映作品确实有着与松竹小津不同的印象,脱离以往御用演员也可谓是一次挑战,好在京町子完美诠释了嘴上恶毒内心重感情的风尘女子,大量关西腔粗口与吻戏都是小津作品中的另类。这部重制反而让属于默片感动的原版更为耀眼。

38分钟前
  • 纸风筱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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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中隔街对骂,关西腔爆粗口,扇耳光和激吻,看到这些场景心中震惊,实在是反“小津”。[浮草]也自然而然可以被称为小津电影的异数。离开了东京舞台,果然添了一层漂泊意味,无脚鸟的无法安定最让人感慨,但终究人人都有个归宿。最喜火车融进夜色那一幕,未来虚妄而美好。

42分钟前
  • Derridag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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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中不存在确定性,唯一不变的是变化。庶民的命途更是如飘忽的野草。幸好每一次变化、每一次离开都提供一次新的开始——前进的契机和可憧憬的未来。情感的交流、碰撞、冲突以及融合就流淌在那些一次次(相向或同向的)端坐和互相对视中,也流淌在严谨精致的画面构图,精心安排的空镜和环境中。

43分钟前
  • 小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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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津奋起無字碑,一碑拍死东遇西

45分钟前
  • 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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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流在心里的泪水更是悲凉

50分钟前
  • 冰山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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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改恬淡内敛,彰显戏剧冲突。4星半。

54分钟前
  • 易老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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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津天生为诗人--时光的声影在光河中漂浮不定,忽明忽暗的浮草在寂静的白夜哭泣。

58分钟前
  • 力荐

凡提及小津爱红都会举例红色水壶红色收音机。可为何几乎从未见过更大面积更具画面主宰力的红色旗帜、红色西服、红色连衣裙、甚至安东电影那样的一整面的红色墙壁?其实以涉红物件的大小比例,以及与整幅画面的方位关系来看,小津用红的美学理念更接近于中国书画的用印……https://www.douban.com/people/hitchitsch/status/2645876356/

60分钟前
  • 赱馬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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笠智众完全就友情演出啊!

1小时前
  • 芥末蘸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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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川一夫的攝影,攝影豔麗至極。分鏡數量較多的作品。

1小时前
  • HurryShi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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