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在马伦巴

剧情片意大利1961

主演:萨夏·皮托埃夫,弗朗科西斯·博汀,Luce,Garcia,Ville

导演:阿伦·雷乃

播放地址

 剧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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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3-07-24 11:42

详细剧情

本片用一种现实与记忆穿插的方式勾勒了男主人公X(吉奥吉欧·艾伯塔基饰)与女主人公A(德菲因·塞里格饰)剪不断理还乱的情感纠葛。X的记忆中对于巴洛克宫殿里的亭台楼阁如数家珍,在他的描述性旁白中,人们得以感受到他内心巨大的波澜。在剧场舞台上,戏子正在表演着离愁别绪的桥段。观众席上X跟贵妇A对视良久。歇息之时,剧场响起舞曲,X向A邀舞,两人在近距离表达了对彼此的感受。A觉得这个X是个关注自己的陌生人,但是X却讲述了去年与她发生的一段鲜为人知的故事。期间,还穿插了X跟A丈夫M(莎查·皮托夫饰)游戏对决的场景……

 长篇影评

 1 ) 阿兰·罗伯-格里耶谈《去年在马里昂巴德》

《去年在马里昂巴德》,因为它的题目,同样因为阿伦雷乃在此之前导演的几部作品,一下子就被阐释为一种心理学变奏,对失去的爱、遗忘、回忆的心理学变奏。人们最愿意对自己提出的问题就是:那个男人和那个女人是不是真的去年在马里昂巴德相遇过,相爱过?年轻女郎是不是回忆起,并只是假装没有认出那个漂亮的外国男人?或者,她是真的忘记了在他们之间曾发生过的一切?等等。必须把事情说得清清楚楚:那些问题没有任何的意义。整个影片在其中进展着的世界,是一个永远现在的世界,以极富特点的方式表现了出来,它使任何向记忆的求援都变得不可能。这是一个没有过去的世界,它在每一时刻都满足于自己,并且它在随时地抹却自己。只是当那个男人和那个女人第一次出现在银幕上时,他们才开始存在;在此之前,他们什么都不是;而当反映一结束,他们又再一次变得什么都不是。他们的存在只持续了电影放映所持续的那段时间。在人们看到的形象之外,在人们听到的话语之外,不可能有什么现实。

由此,现代作品的持续时间,根本就不会是某种更为广延、更为“现实”的持续时间即所叙述故事和插曲的持续时间的一种简述,一种浓缩。相反,在两种持续时间之间,有着绝对的同一性。《去年在马里昂巴德》整个故事的进展,既不是两年,也不是三天,而恰恰就是一个半小时。当电影即将结束时,两个主人公又碰到一块儿,准备一起出发,这时候,仿佛那个年轻女郎是在承认,去年在马里昂巴德,在他们两个人之间,的的确确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时,我们会明白到,在整个电影的放映期间,我们恰好就是在去年,我们就是在马里昂巴德。人们向我们讲述的像讲一段往事似得这一爱情故事,实际上正在我们眼皮底下展开着,在此时,在此地。因为,很显然,再也没有比在往昔更可能有别处的了。

但是,人们会说,在这样的条件下,我们所看到的场景又代表了什么呢?尤其是,那些白昼的和夜间的连续镜头,或者,那些过于频繁的、与一段这样短的持续时间不相配的服装变化,又意味着什么呢?显然,正是在这里,事情变得复杂了。这里的问题,只能涉及到一种主观的精神上的、个人的进展。那些事情应该发生在某个人的头脑中。但是,在谁的头脑中呢?叙述者主人公吗?或者,出于两人之间一种恒常的形象交换,是两个人一起吗?我们最好还是认可一种属于另一范畴的结局:就如同唯一重要的时间是电影中的时间,唯一重要的“人物”,则是观众;正是在他们的头脑中,整个故事进展着,它恰恰就是由他们所想象的。

再重复一次,作品不是外在现实的一种见证,它自己身伤就有一种特有的现实。因此,作者根本就不可能安慰某个观众,让他在影片末尾出现“完”字之后不再为主人公们的命运担忧。在“完”字之后,就什么都没有了,从定义上说是如此。作品所能接受的惟一未来,是一次新的一模一样的开展:把电影胶卷安在放映机伤再放一遍。

from《快照集 为了一种新小说》

 2 ) 没有出口的迷宫(附剧情猜想)

首先简要评价一下吧:

1⃣️终极迷宫。语言、图像结构构筑的虚无中的现实,现实中的虚无。

究竟是先有当下,还是先有过去?过去=当下的碎片+催眠。

2⃣️天才的剪辑。任性的定格、闪回、消音、错位拼接,好一盘重组的拼图。

3⃣️他者与半空中无意义的字句,就像旅馆里复沓的墙面与装饰。人物建筑化。

虽然对于这类影片,讨论剧情没有太大意义,影片想要呈现的就是理不清的思路、没有出口的迷宫。但是还是写写个人解读吧,也整理一下思绪。

4⃣️剧情的四种解读。第一种解读:由开篇对白“我一次次穿过长廊……”、抽屉里无数张女子照片,可知故事已重复过无数遍。男子年复一年请求女子离开,她总是许下“明年”的承诺。

第二种解读:一切相遇的故事都是男子的编造/臆想,他把当下的部分现实进行加工、施以催眠,制造了“过去”。

第三种解读:由于他们的故事和剧场舞台的主人公存在相似性,可能只是谢幕后观众对剧情的臆想。

(谢幕后,有一对男女在讨论“我无法忍受你加诸于我的沉默,沉默比死亡更难忍受。我们像两具并排的棺材,在一个凝结的庭院的地底。”男子可能剧情启发,展开幻想。)

(以及私会被丈夫发现时,场景在室内、栏边切换——仿佛意识在现实、戏剧中切换。)

第四种解读:鉴于不断出现的雕像,故事可能是对雕像联想的扩大化,也可能是雕像的自我意识。

(就像男女主对雕像进行交谈时所说,无需给雕像命名,他们可以是任何人。)

(以及,庭院初遇时,男子说前方还有一个雕像,是女的抚摸男的嘴唇;仿佛意识植入成功,女子之后也做了和雕像一样的动作。)

5⃣️我比较喜欢第二种解读,因为很多对话中的碎片信息都被男子加工进回忆里,比如他看到私奔戏剧、戏后一对男女的讨论,就生成了类似的私奔故事;戏后有人闲聊说起鞋跟断了、28年或29年夏天结冰,他就也说了这段回忆;女子冲口而出镜子与挂画,他就添加进回忆之中。

这些都像一场梦,男子看戏后处于神游状态(所以人物会突然行动突然静止,突然说话突然消音,就像我们打瞌睡走神时看到的世界),然后他把捕捉到的碎片、临睡前看到的画面、被戏剧植入的思想融为一体,迷幻了现实与梦、与过去的边界(就像《穆赫兰道》)。

6⃣️回忆正式开始于男子、女子丈夫游戏时。当桌上只剩一张牌,女子大笑,男子旁白“你都没变,仿佛我们昨天才见过”。但是回忆马上被打断,画面对准女子的沉思,声音却来自后方一对男女的交谈。

男子介绍旅馆时,女子再次发笑,他伸手邀请她,动作立即顺接到二人起舞。

迷宫出口在哪是未知的,幻想从何处开始,也和现实混杂在一起无处可寻。

或许男人们的牌桌是幻想的开始?因为回忆一次次在这里被打断。或许女子打碎玻璃杯是幻想的开始?因为她的笑声开启了男子的想象,而另一个女子的笑声撞碎了这场想象。

7⃣️画面、语言不同步。对费德庭院初遇的语言先于画面(男子第二次要求女子回忆初遇时,才有画面出现,仿佛潜意识植入成功。)

8⃣️赤足戏的画面先于语言(男子描述露台聊天戏时,出现女子赤足树林的画面。仿佛回忆中插入了其他片段)。

赤足戏第一次叙述时,画面是男子、丈夫等一帮人在打牌;但语言描述的不是树林漫步场景,而是更早发生的脱鞋场景。

脱鞋画面的出现,发生在女子拒绝男子第三次回忆私奔前夜时,她猛然奔出,在过曝的阳光下看见雕像,一阵眩晕(意识植入成功)。

但是这段紧接着又是打牌场景,似乎暗示中间的一大段剧情不过是男子一瞬间的想象。

赤足戏经历了三次分割,但观众就像女子一般,就算片段破碎,大脑联想、重组,使我们构建了足够以假乱真的“现实”。

9⃣️回忆私奔前夜时,第一次是男女在吧台边,随着男子叙述,女子的闪回时间逐渐加长,像渐渐被迷惑。

第二次是转角相遇时,女子像被空投进回忆里,穿着今年的衣服,口中抗拒“别烦我了”,但还是不可避免地身处回忆的场景中。

还有一次前夜戏回忆,从多个角度拍摄不同位置的女子(窗边、梳妆台边、门边……),女子从两个方向上了四次床,暗示回忆的不精确。

男子的回忆最初细节精确、言之凿凿,后来开始崩盘,自己也说“我不记得了”,像大梦将醒时的混乱。

🔟幻想的重启机制:当幻想剧情走偏,我们时常会开启重启机制。比如私奔前夜,幻想跑偏成女子极不情愿,这使得男子思维宫殿崩塌(“房间都不存在,甚至庭院也不复存在”),于是他重启剧情,进入房间时女子张开双臂欢迎他。

同样的重启,还发生在女子被丈夫枪击时、以及男子摔下护栏时。

⏸雕像的隐喻:可以是任何人。一个看到危险,一个看到希望,但两种观点并不对立。正如男子细数回忆,女子否认过去,但这两种时间观并不对立,只不过一个纵向、一个横向。

开场的大段仰拍,以及剧院戏终结后大量对称、镜面、画中画、廊柱结构的呈现,完美展现了繁复的迷宫,人物也像迷宫中古怪沉寂的大理石像与墙面。

“这些事情过几秒即将凝结,像大理石般的过去,像这空无一人的庭院本身。”极致的虚无与现实。

 3 ) 《去年在马里昂巴德》:高出装逼一般段位的装逼

首先思考一个问题,《去年在马里昂巴德》是不是一部适合装逼的电影。

我认为不是。

因为一般明人不装暗逼,你装个逼,别人get到你的点,顺便对你产生滔滔不绝的景仰之情,还不把天聊死,这逼装得才舒坦。

比如说你跟我讨论电影,问我“最喜欢哪部电影啊?”,其实我心里马上就有标准答案了,《变形金刚1》啊,duangduangduang的,看得贼过瘾。

可是我嘴上不能这么说,《变形金刚》?真好意思,太没逼格了,还是说《花样年华》吧,虽然说当年是边打着游戏边看完的,可好歹也是看完了,用来装个逼不过分。

你一听我说《花样年华》,心中一凛,哎呦呵,文艺老大爷啊,我怎么办?不行,气势不能弱。你《花样年华》,那我就《重庆森林》吧,虽说就看了几分钟觉得太闷就看了简介大致了解了一下,不过唬人应该还是可以的。

于是你我两个俗人在团结友好的气氛中展开了一场文艺小讨论,讨论的结果是各自的逼格都(自以为)有了一定程度的提升。

这是良性的装逼,其中的关键就在于用于装逼的物事,比如电影,既和普罗大众有一定距离,又没有那么远,属于“威名远扬,久仰久仰,但未曾有缘得见”这一类型的,一伸手,还能摸得着。

但是要问“最喜欢哪部电影啊?”,然后你答《去年在马里昂巴德》,一般情况下,这个逼就装过了。

最好的情况是遇上个知道的,我了个大去,这是24K纯·文艺青年啊,知音难求啊,赶紧和他聊聊新浪潮三杰,新小说,左岸派电影什么的,再来探讨一下戈达尔老大爷旺盛的创作力,顺便一起鄙视下最近的威尼斯,虽说比隔壁柏林还强点,怎么就沦落到奥斯卡前哨战这部光景了呢?

这是求知型的。

稍微次一点的情况是遇上个知道的,我了个大去,这是24K纯·文艺青年啊……不过小爷我也不遑多让,你给我整意识流,我就给你整诗电影,《镜子》怎么样,塔可夫斯基的逼格可是最顶级那一档的,够怼回去了吧。

这是杠精型的。

啥啥啥,什么玩意儿?没听过的网络大电影你也好意思拿出手?现在这网大就爱整点玄乎的,看我随便弄一个《甜蜜蜜》就爆掉你了。

这是强行却不行型的。

啥啥啥,什么玩意儿?随便了,反正你爱看啥无所谓,我就是爱看《甜蜜蜜》,聊天嘛,随便侃呗。

就喜欢这种心思单纯的小青年。

然而,总之,如果你拿出《去》来装逼,大部分只能遇到后两种,并不能识别出你的逼格的段位,没准还会被嘲弄一番。极少可能遇到前两种,虽然可以进行哲学而愉快的对话,但是也很有可能三两句就把天聊死。

装逼中的装逼,容易装过了。

是的,《去年在马里昂巴德》,就是这么一部超高段位的逼格神片。

嫌疑人X的碎嘴

在我观片不过百的时候,曾经天真的以为《大话西游》里的唐僧就是这个世界上最能说的人了,毕竟大家都是这么觉得的。

所以在看过《去》之后,我无比确信大家一定都没看过这片。

因为如果看过的话,大家一定会把最能说的这项桂冠毫不犹豫的颁给《去》中的男主角,X。

他他妈真他妈的太能说了。

而且X的能说,还不是谢耳朵和艾伦索金式的那种“Smart is the new sexy” 的能说,piapiapia语速贼快,节奏感十足,中间各种天马星空的类比和小段子,毒舌且逗乐;

X的能说,语调慢半拍,拿腔拿调,典型的文艺电影范儿,铿锵不怎么有力,尾音拉得贼长,半对话半呓语,顾左右而言他,一句话八个意思,结果人家想说的是第九个。

这也难怪,读书人做事,自有文雅的做法。拐带良家妇女,当然也不能用强,讲究的是你情我愿,五迷三道来一通迷魂汤,美少妇的魂儿就被勾走了,力气都不用出,功夫全在这张嘴上。

但这方法也得分人,遇上A这种一步三摇,熟读经史的文艺贵妇,当然是好使,要是来个不上道的,要么把X捶死,要么就疯了。

但是即便是A,看起来也像是被絮絮叨叨的逼的疯了差不多。

整部电影是真事,还是她脑补的小剧场?

没有定论。

X到底有没有这个人?

不知道。

……

你看懂了个啥?

X是个话痨,这片子很牛逼,我看了这片可以出去吹牛逼了但是估计没人懂这个牛逼多牛逼,以及,X这么唠叨也就是在这样的电影里,随便换个情景一辈子注孤生。

帅都没用。

想睡觉?没门

《锵锵三人行》有一次聊侯孝贤的《海上花》,许子东说,“好看!看着看着就睡着了,醒来接着往下看……还是好看!”

所以在看高逼格的文艺片时,睡着了是个不错的方式。

然而看《去》时,麻烦就在,看着困,还不好睡。

因为这片子的音乐和声效,着实诡异。

平常的配乐就感觉有点阴郁刺耳,X絮絮叨叨的时候冷不丁的会插个枪响或是尖叫,辅以A夸张的表情或是几个不同造型的画面切换,一个人看得时候甚至会心里毛毛的。

黑咕隆咚的古堡,一堆凹造型不会动的NPC,虽说不知道在说啥,但是凭观感觉得自己像是在看恐怖片。

睡不着,就算是迷糊了也会被突如其来的重音吓醒。

然而又看不进去。

所以,只好尴尬的放着他,走神的囫囵的过一遍,然后标记一下,拿来装逼了。

美则美矣

虽然看不懂电影在说啥,但是画面好看,即便蠢笨如我,也是能看出来的。

摄像机弯弯曲曲的扫着华美的古堡,配着X梦呓般的旁白一个慢慢的横移就从现在回到了过去。影片的大部分时间里,我们都像是在跟着镜头在看一场大型的展览,除了X,A和M,镜头下的其他人并没有什么意义,只是组成图画的元素而已。

这不禁让我有一种玩游戏的错觉。

在这个游戏中,X是主角,A是攻略对象,M是反派,其他的,都是背景的NPC。

刀在导演手,他的攻略过程充满了知识分子的一唱三叹和自以为是的腔调,偏偏这个游戏视频做得还是很精美自负,像是一场逼格满满的行为艺术。

(上面这一段我都不知道自己在说啥)

中间甚至还有类似于《巫师3》中的昆特牌这种喧宾夺主的杀时间小菜。说一段说累了,镜头便会回到牌桌上,男人们正襟危坐,摆好火柴。

“来,老铁,来一局Nim游戏吧。”

每次这个时候我都会出戏到白狼,随便走到一个酒馆,“老铁,来一局昆特牌吧。”

当然阿伦·雷乃(也许)不会像我们这些玩游戏的宅男那么无聊,火柴游戏(也许)都有着关于掌控和轮回的重要意义。就像整部电影一样,雷乃自己都说他没有意义,但是并不妨碍观众对他无尽的解读和争论。

看不懂一点也不丢人,就算是罗杰伊伯特,在评价这部电影时也很模棱两可,通篇的文字下来不过说明了“一千个人心目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一向习惯于复述剧情的他在《去》的影评中加上了诸多的主观猜想,少了许多文本的解读,多了许多关于成人世界的感悟。

有着大团圆结局的故事书是给孩子看的,大人们知道故事会不断展开,不断反复,不断重回自身,并如此继续下去知道一个无法避免的结局。

也许是这样。

 4 ) 印象派画作《在宫殿里对爱人许下诺言的女人》

去年 室外写生

1.摄影

每次按下快门,其实就是在决定绘画对象,我拿出相机开始捕捉镜头,寻求不同的角度。面对这样一座宫殿式的旅馆,我先是捕捉它在刺眼的阳光下给我们的纯轮廓的印象和黎明时从隔了无数层阴暗的面纱里细小的窗口中幽灵似的微光的点缀下的神秘印象,还有旅馆前被修剪到几乎完全褪去自然气象的“古典式”风景树和被圣母之手抚平的湖面。随后我前往去旅馆的路上,我知道旅馆里一定有我感兴趣的东西,去旅馆的路铺满鹅卵石,走在鹅卵石上血液循环加快,让我的感官变得更加敏锐,我开始想象,假如我是一位优雅的淑女,踏着高挑的细跟凉鞋,坚硬的鞋底阻断了我与鹅卵石路面的神经系统沟通,细长的鞋跟如杂草深扎在盐碱地里一样嵌入鹅卵石路面的毛孔,让我有一种深陷沼泽地的呕吐感,这时会不会有一位绅士来帮助我,让我吞下即将溢出的呕吐物,从而优雅地摆脱这一尴尬局面呢?然而,这一天马行空的美梦随着皮鞋与鹅卵石之间的摩擦声一起被旅馆地板上的地毯吸走了,青铜色的镜面反映出了我的怅然若失,我从墙上的风景画中找到了我对“永恒”这一虚无缥缈的概念的依靠,门框里的雕饰和花纹仿佛在延续我的美梦……在这样一座古老的宫殿式的旅馆中,我现实的意识和梦中的美学印象融合成了时而简单时而复杂的几何图形和奇样拼接的色块。作为一位印象派画家,这些都是我的毕生所求,但一想到这些图形和色块都会终结于一幅画中,就像一场美梦破灭于无尽的寂静中,我便悲伤不已。我渴望永恒的事物,比如一场博弈、一幅古典油画、一座古典雕塑,亦或者……一个宫殿里对爱人许下诺言的女人?幸运的是,他们都成了我的摄影对象,或许,我并不是喜欢“永恒”本身,而是希望用相机来入侵“永恒”,从入侵中找到快感。

2.铅笔速写

第二天,我再次来到这里,进行第一次尝试。这个场景是否依然能激发我的兴趣?我昨天感受到的魔力今天是否还在?如果已经不存在,那我会寻找其他的地方。这一步不仅仅是速写,还包括吸引我来到此处的因素——我会把感知的所有东西记下来:吸引我的、推动我的、我嗅到什么、我听到什么、观赏现实中的旅馆外景和风景画中的旅馆有什么区别、我是否能在这豪华奢侈中有饱腹感、我是否嗅到门框雕饰木料的香气、那场博弈的游戏还能不能吸引我、那个女人是否还在这里。我会尽量记录细节,以便回到画室后能够重塑脑海里的那些印象。来到大厅,大厅中央有一座舞台,舞台上正在演出:男演员喋喋不休、咄咄逼人,眼睛如相机一样入侵着女演员,女演员雕塑一般一脸令人垂怜的神情做着消极的抵抗,没过多久女演员的抵抗就被瓦解了,答应了男演员的要求,戏就完了。我没注意到男演员提出的要求是什么,但是这舞台给了我灵感:我把这个大厅、每条通道甚至旅馆本身比作一个“临时搭建的戏院”,在这里,如我愿意,每个人都是某部情节复杂的小说里的素材……这些木偶的牵线在我手里,在这个由他们充当演员的戏院里,我可以随意让他们移动、思考和表演,而我成了不自知的观察过往人群的浪荡子——像孩子一样,专注地盯着那新鲜事物,眼中流露出野兽般的狂喜,这狂喜跟随着我,我坐在博弈的桌前时它像丙烯一样深烙在画纸上;我在风景画前它像水彩一样在画纸上四处漫开;我凝视阳台上的雕像时,它像加在层层色彩间的塑料薄膜一样在画纸上创造了一个褶皱的图案;而在那女子以沉醉于这豪华宫殿带来的饱腹感和迷宫式的虚无感的极乐印象出现在我的画纸上时,这狂喜达到了高潮,我甚至能感受到梦中的那个作为淑女的我羞涩的意识和雪梨型的乳房、粉色的乳头、青苹果色的高跟凉鞋等形象。到这女子为止,我完成了我的铅笔速写。

3.水彩速写

我尝试了各种色彩搭配,希望回到画室后依然能据此回想到那些难忘的光影瞬间。我可以用绿色和金色表现至高的贵族感,用更冷的紫色表现更加安静的气氛,太阳出来后我便使用明亮、强烈、刺激的颜色。而对于那个女人,最好的颜色就是令她对爱人许下诺言的意识,因为在女性为主体的印象画中,女性是男性观察的对象,满足男性的兴趣、欲望、幻想和焦虑,就像《蝴蝶夫人》中提到的“女性之完美”——痴心于一个男人、忠诚于一个男人、为一个男人牺牲。男人是怎样的形象并不重要,因为男人是凝视的主体,只需要凝视这一动作即可。凝视的兴奋让我产生了一种好像掌握了她的生杀大权的假象,这种假象随着凝视的持久而变大、渗透进我的每根血管、跟着我的血液到达每一个器官,一个画家的每个器官都好像长了海绵体似的,在同一时刻勃起,那一时刻中,一切都闪耀着洗尽铅华的色泽,在这色泽中,我与她谈论着风景画、谈论着雕像、一起在鹅卵石路面行走,让她参与我的美梦,在我的美梦中她是主体,在我的画中她也是主体,因为我已经把她塑造成了一个理想的主体形象——在宫殿里对爱人许下诺言的女人,她承诺一年后我们会在此重逢,正如我的水彩速写对我承诺我们会在画室重逢。

今年 回到画室后

1.设计

在这一步我设计了通道与墙壁的横纵比例、人物与背景的关系、画面图形简化以及推拉摇移镜,在这些方面进行不断尝试,直到获得最平衡、最吸引人的构图和调度,让她的记忆从中起死回生,使形象重现,万物再生于纸上,活像真的,简直比真的还真。在通道与墙壁的横纵比例方面上,即使是巴洛克式的建筑,我也画成了古典式的、极其富有结构感的,配上宗教风格浓烈的管风琴乐,在这样的气氛下所有的生成仿佛都披上了存在的外衣,包括她的“我是她爱人”的记忆,跟着这记忆恢复曾有过的体验的已消失的光环;在人物与背景的关系中,我随意安排画中人物的脸的清晰度:或清晰、或模糊,全然不顾观者的距离,但唯独她,我把画面中的背景向前推移,“压迫”着场景中她所占的空间,以此种形式将记忆强塞给她;在画面图形方面,我把一个错综复杂的宫殿简化成了最标准的矩形和三角形,给她一种这个世界很单纯的虚像。我给她设计的世界是如此脆弱,以至于无论有没有干扰、无论干扰是来自内部还是外界,都足以使这个世界的时空陷入混乱。

2.色度

在观察这副画的设计时,我发现光线才是主导力量,旅馆不过是暗处的元素。在这样思想的指导下,我建立起亮色和暗色区域。色度就是从黑白照片上看到的从白到黑的一系列变化。为了突出画的主体,我将这副画边缘处代表旅馆的图形涂黑,保持中心的亮度,这会形成一个聚焦点,将观众的视线拉到亮色区域,而在亮色区域的主题,就是她!她将聚焦于她身上的光线像吐蜘蛛丝一样分配给旅馆的每一件事物,当我以温和的方式不断接近她时,她光芒万丈,照亮了整座旅馆!把旅馆外的人和树都照得只剩下轮廓和细长的影子,这旅馆仿佛成了宇宙中巨大的光源!在这巨大的光源中,我看到了真正的永恒——我们之间的爱!

3.色彩

我要用色彩唤起你愿意抛弃丈夫跟我离开的印象!我要用色彩突破你内部的失忆与你丈夫的阻扰!而当我带你离开旅馆时,旅馆就只剩下黑暗中若有似无的、幽灵似的微光。作为一名画家,爱你就是要透过一层面纱来观察你,这层面纱就是把你看作是依据和谐规则而相互依存的色块,这些色块因相互调和而更加显著,作画即时要记录下对色彩的感觉,这种感觉让我们能在黑白影像中体验到五彩斑斓的印象,在我的画中,你闪耀着白兰地酒的光泽、鸽子的胸脯那样闪光的颜色!

 5 ) 语词对存在的构造,语词不再是工具,而是本质

    语词对存在的构造,语词不再是工具,而是本质

    电影从开始就告诉观者,语词在这部电影里起了很大的作用。
    电影开始的画面是灰白的浮雕,逐渐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他开始叙说些什么:“……安静的房间,脚步声完全被厚重的地毯所吸收,没有人能听到。即使是那个,在走廊中穿行的人。再次踏足其上,穿过这些走道、客厅和画廊,在这幢古老的大厦中,这幢奢华、阴郁的房子。无尽的走廊接着走廊,寂静而荒芜,充斥着黑暗阴冷的木雕,灰泥,镶嵌画,大理石,镜子,灰暗的肖像,圆柱……”电影画面呈现出一个人的视野,那个人在走廊中穿行。
之后是连绵不断地,对这段话的重复。无尽重复的话语以及电影画面的主观性告诉观者,这部电影是由一个男人讲出来的,这部电影以语言作为基础,而且这里的语言带着人的主观性,没有人能对这样的语言做出评判,观者不知道这些话是真的,或只是叙述人的臆想。他的讲述带有他的情感与思考,不仅仅是平静理性的讲述,还有梦境的穿插,印象式的描述……这些都是由一个男人讲述的,他是既是故事的参与者,也是故事的构造者。因此电影里的每一个场景都有可能是真的,也有可能是他想象的,我们可以相信他,也可以怀疑这部电影的一切,还可以把它当做一次感官的享受,享受电影光与影的排列。因此,这部电影没有一个最根本的价值,语言可以反映事实,也可以重构事实。这就是导演要呈现给观者的。
    在这部电影当中,导演要表现的主要是记忆的模糊以及语言对存在的重构。
    我们的确可以看到一个故事: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在一幢古老的大厦里相遇并相爱,男人希望女人能在第二天早上与他一同离开,而女人已结了婚,并且这件事可能已经被她的丈夫知道,她缺乏勇气,犹豫不决,她希望男人能够再等待一年。第二年他们俩再一次在这幢大厦里相遇,此时的女人刻意回避,不愿提及往事,而这个男人一直用温柔的话语讲述去年所发生的一切事情,电影最后他们一起离开。
    但这个故事完全是由故事的参与者讲述出来,他满怀着对他的爱人的热烈的感情来讲述这件事。故事可能完全与他说的相符,也有可能女人完全不爱他,所有的叙述都是因为他记忆的错乱而变得不可信了。语言本身就构成了存在,而不是反映存在。这与后现代的语言观相似,语言不再是抽象的表层意义上的符号,语言本身就具有意义,语言本身就可以构造存在。
    而且再没有一个终用来判断是非的标准,上帝死了,一切都以人的感知为基准。这部电影中一切都以男人的记忆为基准。或者说没有一个确切的基准,因为记忆是主观的,每个人的记忆都不甚相同,没有共同的价值,同一的话语力量已经消失,每个人都是自己故事的主宰者,是自己命运的掌控者,每个人都只相信自己的记忆,相信自己的话语具有构造事实的能力。这样的变更源于人们对理性的信仰逐渐超过了对信仰本身的信仰,也就是,人们开始用理性考量,再决定是否相信。
    影片中高度抽象的形式化的东西,也表现了语言与存在的关联。
    比如影片中大量的静止的场景:比如导演在拍摄聚在一起玩牌和喝酒的人时,他不会让他们正常地运动起来,这些人都是静止的,他们只是围坐在一张赌博桌前,桌上摊着牌或者赌币,他们总体是静止的,只会有一些小的动静,比如女人的耳环轻轻摇晃,或者酒杯里的液体荡漾。
    这大量静止的场景也是语言对存在的构造。因为大量的静止的场景不可能出现在现实生活中,这是导演对生活的抽象,因为在男人的记忆中,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与那个女人的交集上,所以其他的人物或场景的存在并不重要,他们的存在只是作为“幕布式”的场景出现。为了强调男人的记忆是围绕在女人身上的这一过去事实,作者对其他的场景做了高度抽象的表达,这种电影语法表现为静止。
    而且这种静止的方法,还可以理解为人性的异化,也是语言对存在的一种构造,或者这里可以说是反映。因为《去年在马里昂巴德》讲的是一个关于私奔的故事,片中的女主角是已婚妇女,她与别的男人的出逃,其实给整个电影带来一种压抑的氛围,这种压抑的氛围,其实对个体的存在造成某种异化的影响。也就是说,这里的人的静止,和我们平时看到的人性,是完全不同的,他们的静止看上去怪怪的,带着某种机器的意味。导演通过语言的运用以达到这样的效果。

 6 ) 对《去年在马里昂巴德》的初步解读:时间与记忆

前言:此文作为电影哲学课的期中作业,针对罗伯-格里耶编剧、阿伦·雷乃导演的《去年在马里昂巴德》一片进行尝试性解读,结合课堂内容对电影的时间和记忆哲学做一些粗浅的总结。由于笔者本人仅仅处于了解知识的阶段,又碍于短暂的时间,不能且不够对理论进行深入的理解,因此,本文只得做成像是一些表面上的课堂笔记,而不能够被称为一份合格的论文。文章很可能对理论有非常大的误读,但这是不可避免的,另外,在语言上也没有进行润色,均是粗糙的拙劣的出于强烈表达欲的个人观点。在此感谢周冬莹老师的指点,使我在对于电影的观点水平上具有了十分大的提高,特别是对于我更加深入理解阿伦·雷乃和塔可夫斯基的电影起到了巨大的作用。也感谢王爱祥同学,陪我完整地看了一遍《去年》,并以他惊人的细腻的对电影的直觉给我提供了很多的观点。

首先,本文将对时间观念的发展做一些介绍,区分古代的时间观念、近代的时间观念和柏格森意义上的时间观念,以此来对罗伯·格里耶的电影哲学思想进行阐释。时间与记忆密不可分,早在亚里士多德的时候就叙述了时间是运动的时间这样的观点,隐含了记忆在其中的重要性。因此,在时间之后,本文将对记忆做一些解释。然而,尽管本文对时间和记忆分开论述,其两者仍然是必须要被认为是某种整体去看的。最后是针对《去年在马里昂巴德》(L'année dernière à Marienbad)一片做针对性的解读。此片作为法国新浪潮-左岸派时期的代表作品,在风格上具有重大的突破,在当时的时代潮流下也取得了很好的社会反响。影片讲述了一位男人(后文作X)说服一位女人(A)相信祂们在去年经历的故事,并最后让A和他一块离开的故事。情节十分简要,但是其在人物的记忆的各个时间来回切换,使此片走进了更深的精神世界。

罗伯-格里耶在谈到与阿伦·雷乃的合作时指出,“雷乃的作品是企图建造一种纯粹心灵上的时间和空间——梦境的,或者是说记忆中的时间和空间”[i],在这点上,罗伯-格里耶与阿伦·雷乃的观念相一致,因此两人的合作十分顺利。罗伯-格里耶作为新小说派的代表人物十分注重时间,他在意识流作品(《尤利西斯》《追忆似水年华》等)的影响下对于叙述时间有着深刻的认识,他发现对意识的描写可以作为一种回忆的替代,然而这种替代将原本的时间顺序打破了,是属于一种当下的时间。当他参与在电影写作当中时敏锐地觉察到了这一点,“银幕上的画面的最根本的特点就是它的现在性”[ii],电影作为时时刻刻都在展示“现在”的艺术,我们可以通过电影将过去和未来的时间拉到现在来,成为“超越的现在”。然而,为了理解清楚格里耶所说的“超越的现在”具体指的是什么,他想改革先前的时间是怎么样的一种时间观念,我们有必要看看时间在此前的演变。

在《物理学》一书当中,亚里士多德阐述了运动的时间,“如果我们意识里已经发生了某一运动,我们就会同时立刻想到有一段时间已经和它一起过去了”[iii],也就是说,在柏拉图、亚里士多德以及后来中世纪哲学中,时间是一个概念(理念、观念)。此后,到了近代,随着科学特别是物理学的发展,时间被可计量了,成为了同质的断裂的时间数。通过这种对于时间的规定,人们开始操控时间,运用时间。然而,这种时间的观念仅仅只能作为科学研究的工具而不触及到时间的真实,但是电影却从这种断裂的时间观念当中被创造出来了。柏格森反对这种电影的时间,他称之为“幻觉”,因而提出绵延的时间。德勒兹在其之后,认为作为条件之外的观众(日常知觉之中,条件是在知觉者的意识之中的)而言,电影直接给我们提供了一种运动-影像[iv],在此基础上电影还可以做到超越传统顺序时间观念的时间-影像,“使时间和思维成为感觉的,让它们有形有声”[v]。对时间的感知来自于记忆。记忆作为一种存储工具被时间所利用。现在处于步入未来和成为记忆的综合体,当下的时间感知是此前记忆的浓缩的结果。格里耶显然是想对后者进行创新,将记忆与时间的关系作为自己创作的灵感来源。他也确实这么做了。在《去年在马里昂巴德》当中,罗伯-格里耶将记忆与现在绕(注意是绕不是混,影片的结构仍然是清晰可辨的)在一起,试图将回忆中的场景成为现实的场景,从而达到带领观众与A一起陷入混乱的现在当中。我通过时间和记忆的理论作为切入口,可以比较顺利地解释影片。

在这里我要强调的是,尽管我用理论去解释影片,我是不作为感受影片的手段的。我且应当首先感受到了影片中所蕴含的尽可能所有的信息——那些信息作为直接连接我与创作者的媒介——并对其获得了无法言说的美学思想,其次我才尝试寻找理论去解释我所获得的思想感受的本质。我仅仅是出于尝试性地用文字记录非文字的令人惊艳的体验。

首先,我将影片的主要结构划分成两段,前段(我称为诉说段)和后段(我称为申辩段)。前段当中,影片在「XA的当下」和「X的回忆」当中切换,在「XA的当下」中,X试图说服A祂们去年的时候见过面,并有一段感情,做过一块离开的保证;「X的回忆」中画面表现X回忆的内容,配上X自己的旁白陈述,画面和旁白是对应相称的。后段当中,影片处在「XA的当下」、「X的回忆」以及「A的回忆」三者的不断切换中,在新出来的「A的回忆」片段,画面和旁白两者成为了不统一性的各自独立的元素。画面展示着A的回忆的内容,而旁白却是X的声音。起初画面和声音是相互冲突的,甚至可以说,A故意否定X的叙述。此后,在X的变态般的努力和叙述上的让步之下,画面与声音逐渐混杂在一起,辨别不清。结果是,A随X走了。

这里,我不得不做出一个补充。在影片的开头,随着X的旁白和幽灵般游走前进的镜头下,电影似乎有意使我们认为进入了X的梦境或是回忆当中。这在罗伯-格里耶的剧本当中得到些许的印证。[vi]显然,整部电影应当都被看作现实世界中的X(尽管我们从来没见过他)的意识上的绵延。我在上一段提到的「XA的当下」也应当是这种意识的世界中的当下而不是现实的当下。第二,我应当要指出的是,「X的回忆」和「A的回忆」是缺乏真实性的,它们不是传统电影当中的回忆一样回到当时的时间完全地重复当时的事情,而是当下人物——不论祂们出于何种目的,处于何种状态,是否有精神上的疾病——的回忆,这些回忆是属于当下人物的回忆,是被人物浓缩后重构的世界。甚至它们都不一定是回忆,「X的回忆」很有可能是X为了能够得到A自己编的故事,而「A的回忆」则更可能是A被迫建立的回忆世界:X通过话语制造出了一个不同于A的A',但是在X施予的教化过程中A自己接受了A',并内化为自己。[vii]那么,在哪一时刻A开始建造了她的回忆呢?笔者由于时间紧促没有能力回答这个问题,这里直接引用她人的回答:“吧台玻璃杯破碎的一瞬间镜头在卧室、酒吧间来回12''的黑白闪回,A断跟的鞋与酒吧玻璃杯的破碎声都暗示着这个现有秩序的摇摇欲坠……故事发展为不再是只有X一人建构他们的过去与未来的一系列场景,A也有了建构过去的意识与行动,拥有了超越这个封闭空间去‘看’的能力。”[viii]

这样梳理下来,整个故事的逻辑结构就变得很清晰了。然而,在实际观看的时候我们仍然会发现很多地方是令人茫然无措的,因为阿伦·雷乃在连接的时候刻意地模糊回忆和当下,时间上的模糊导致了回忆与当下的混乱。对回忆没有直接的暗示(例如传统电影使用的模糊、叠化等手法告诉观众我要回忆了),使回忆的时间与当下的时间平等地放置在电影画面的现实之中了。这让回忆成为了当下的绵延所产生的涟漪,当下走进了这个回忆当中。回忆变成了另一种当下的真实。至此,回忆与当下何以分的清楚,似乎不太重要了。它们都成为了人物真实的现在。

影片当中的人物均没有过去,这显然是编剧故意为之。[ix]影片处在抹消掉了过去的“封闭空间”当中。人物作为当下的存在,只有当下时间的绵延与意识的绵延赋予它们存在。因此,影片当中的回忆最大程度上(甚至可以说完全)作为了回忆者的全部。

这是本文要提出的一个观点:回忆(或者说虚构、想象)不仅不使人物的主体性被分离,反而,回忆(虚构、想象)参与了人的主体性的综合当中。格里耶如此处理剧本,将其中的场景翻来覆去、相互交错,目的是什么呢?格里耶自己已然给出了解释。[x]他允许这些回忆、虚构交替与当下出现,并不是因为他要破坏人物的主体性——显然他要破坏传统的运动主体——相反,他要构成一个更加完整的主体。通过「X的回忆」和「A的回忆」,我们能够得到两人内心的意识的希望,如果说一定要给《去年在马里昂巴德》做一个故事线的话,它也一定不会是一个传统的关于移动(translation)的故事,而是关于意识绵延的运动(transformation)的故事。[xi]通过对人物的回忆、想象直接展现复杂的意识的绵延的运动,而不是尝试通过人物的行为表现去给人物贴上这个或那个动机的标签。我的记忆使处在当下的我存在。在《天意》(Providence)一片中,阿伦·雷乃使用了两条线索的缠绕(再次区分是缠绕而不是混合)来叙述。一条线索是所谓的现实生活,另一条线索是作家虚构的生活。两条线索纠缠不清,使三个中心角色更加立体,主体性被分离而又同时建立了另一种真实的复杂的辩证的主体。


[i] 外国电影剧本丛刊19《去年在马里昂巴德》引言,阿伦·罗勃-格里叶作,黄丽石译,P89-90

[ii]外国电影剧本丛刊19《去年在马里昂巴德》引言,P96

[iii] 《物理学》,亚里士多德著,张竹明译,商务印书馆,1982,(219a5)

[iv] 《运动-影像》,吉尔·德勒兹著,谢强、马月译,湖南美术出版社,P5

[v] 《时间-影像》,吉尔·德勒兹著,谢强、蔡若明、马月译,湖南美术出版社,P27

[vi] 外国电影剧本丛刊19《去年在马里昂巴德》,P104,格里耶写到:“……代之以由无数过道和客厅纵横交错组成的迷宫似的图景,但必须注意使观众仍有那种缓慢地、永远不停地朝着一个方向前进的感觉。”

[vii] 去年在马里昂巴德猜想——女性主义角度的赏析,冀小超

[viii] “真实时间”的探索——对《去年在马里昂巴德》中的历史求证,余梦月

[ix] 参见外国电影剧本丛刊19《去年在马里昂巴德》引言,P91:“他们没有自己的过去,彼此之间,除了靠他们的姿态和声音,靠他们自己的存在和自己的想象所创造出来的以外,没有其他。”

[x] 参见外国电影剧本丛刊19《去年在马里昂巴德》引言,P97:“它们全是些想象;一种想象,只要它生动、鲜明,就总仿佛是现在的事……对于视觉和听觉向我们提供的真实的、现在的以及过去的片断影像、或未来的片断影像,甚至完全出于幻觉的片断影像,都是一视同仁的,而且容许这些影像交替出现。”

[xi] 对于两个词意义的分别取自于L'image-mouvement(《运动-影像》法版),Gilles Deleuze,P19

 短评

光(人物的大量顺光)、构图(极度对称)、镜头运动(推和横移都用到极致,出色地表现了逼仄的空间)、配角和群众演员的设置(木然、停滞)、声画分立(文字与影像保持各自的独立)曝光过度等造成的间离感(也就是现代派文学与电影的感觉),还有音响(譬如到高潮时突然静音)和音乐(有些诡魅),都值得好好研究。格里耶的新小说不少就是单纯的不带主观感情非叙事的静物素描,由他执笔写的剧本理应更接近影像本身

6分钟前
  • DannyO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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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真正的影像系统而牛逼,因为剧情的不知所云而装逼,因为多数人都看不懂而傻逼。

7分钟前
  • 开膛手贝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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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洛克式的取景,喧哗之中的真假偷情,叙事相当模糊。牛逼之处在于使用剪辑和旁白来雕刻记忆,同时探讨记忆的真实(那盘游戏也是这个指向)。这种电影语言简直是在向文字宣战。通篇的管风琴听得疲劳,但是拿掉音乐,观影障碍恐怕更大。

10分钟前
  • 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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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如雕像般僵硬,戏剧表演式的走位站位,让人想起德莱叶的《葛楚》。环绕雕像的多角度移动镜头拍摄,戈达尔的《轻蔑》从中借鉴不少吧。镜头与镜头之间,时空是错位,而这种错位在一个长镜头中也集约表现出来。反复的独白,或者相同的动作成了唯一的连结方式。

12分钟前
  • 荒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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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还有人不知道什么叫做文艺片中的文艺片,这个片子恐怕可以拿来当教科书定义:1) 法国新浪潮 2) 黑白老片 3) 文艺片名导 4) 作家电影 5) 叙述时间和空间错乱 6) 言辞优美,旁白/自白巨多 7) 有夸张式拍摄手法,如人物定格和一连串强烈的闪回 8) 情节淡化,一个多钟头就讲了一个男的把一个女的勾引走的事情 9) 含隐喻 10) 形而上之至,不知所云。

13分钟前
  • 思阳
  • 还行

1. 诗的影像,音乐的节奏;2. 回归电影作为影像艺术的本质,而非叙事的辅助;3. 不存在起始与结束的环;4. 欲望的对话与角力,观众与作者的对话与角力;5. 电影作为独立艺术形态的完整性与空间感。

16分钟前
  • 艾小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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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求形式感、碎片化的声画效果,制造出一种间离感。而大量的镜头运动所制造出的空间感,不厌其烦地重复现实,却打破了现实世界整体性的幻觉。镜子、雕塑等隐喻的不断出现,似乎就是为了证明电影营造的是一个不同于叙事空间和心理空间的模糊空间,记忆和欲望被错乱地交织在一起。

19分钟前
  • 更深的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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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今日此门中,小姐眼熟到如此, 庄生解梦迷蝴蝶,绮罗堆里埋华年,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红楼不是梦, 真亦假时假亦真,去年今日此门中。

20分钟前
  • 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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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竟是文学作品还是电影作品?

25分钟前
  • 小易甫
  • 还行

事实证明,电影越靠近文学就越自由。

30分钟前
  • Lies and li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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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的意识流作品,其叙述中的混乱、模糊、跳跃、缺失皆因全片的视角是以模拟人的记忆、思维和推想而展开,故而所呈现的不确定的多样性也正是人心理活动和意识概念的形态,去情节化和非故事性的剧本的核心就在于阐述何为真实;与本片相比,那些有着相似主旨的好莱坞科幻片平实得就像是现实主义电影。

32分钟前
  • 托尼·王大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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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没讲什么,但又忍不住带着想要发现什么的心情不断去重看,这正是如此一个迷人的存在。阴郁的老房子,回旋的长廊,时间静止时的令人窒息。她是否记得去年的约定,他又是怎样穿过时间来到这里,冰冷孤独的花园里竟也能长出爱火。“几天几月几年,都为了见到你。”永不停息的漩涡一直往深里旋转。

37分钟前
  • 九尾黑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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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想起博尔赫斯的电影。恩。

41分钟前
  • 有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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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美絕倫的旅館,抽象的花園.管風琴的從頭至尾真實與虛幻來回交替们从未想使本片妥协于什么明确的意义,我们永远希望它带着点暧昧,我不明白为什么现实中复杂的事物到了银幕上就清晰起来了。——阿伦雷乃   

44分钟前
  • UrthónaD'Mo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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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角用自己的想象与自己的语言创造了一种现实……在这个封闭的、令人窒息的空间中,人和物似乎都是某种魔力的受害者,有如在梦中被一种无法抵御的诱惑所驱使,而无法逃跑或是改变……其实没有什么去年,马里昂巴在地图上也不存在。这个过去是硬性杜撰的,离开说话的时刻便毫无现实意义。

48分钟前
  • 欢乐分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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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的不可信、迷离、暧昧。这不就是最典型的装13者必挂在嘴边的电影嘛,难以欣赏。

51分钟前
  • 影志
  • 很差

去年前年大前年我还tmd在北京

53分钟前
  • 3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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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片#300。五星神作。声画叠用,叙述者旁白创造的现实。神剪辑,神剧本。高度戏剧化,或者雕塑化的表演。反叙事。对这部片子一切溢美之词都不过分。

56分钟前
  • 胤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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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乃和格里耶合作的这部影片有着明显的作者电影特质,对虚构和真实之间的界限与互涉做了有趣的探讨,同时也可以看作对于记忆和历史真实性的探索,某种意义上,记忆在外界/内部的暗示下具有自我重构的可能,历史也是被重塑的,在不断阐释的过程中,事物的真相开始变得模糊而暧昧,所谓的真实只是臆见。

1小时前
  • 蘇小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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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的比广岛之恋更远。睡觉片的极致就是梦游片

1小时前
  • 衫弃
  • 较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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