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魔大闹唐人街

刚开始那会，拍摄《妖魔大闹唐人街》看上去像是一个好主意：一部高预算、高科技含量的好莱坞动作大片，囊括功夫电影、傅满洲系列电影和警探陈查理系列电影之中所有剧情套路，并且规规矩矩地将它们执行。《妖魔大闹唐人街》以一个概念为出发点，即“表面上的唐人街只可谓冰山一角，一旦你捅破了杂碎炒面小铺和洗衣店构成的幻象，就能看到由神庙、地牢 、洞穴、宫殿、刑房组成的巨大地下网络”。这部电影让主角团踏上了一次如雪橇下滑般惊险的旅途，途经一项又一项生死要关，还将法师、术士、功夫大师和一个两千岁永生老头砸进了剧情里。

正如我之前说的，刚开始那会，拍摄这部电影看上去绝对是个好主意。电影的前三十分钟也给了我莫大的期待：节奏快速、视觉惊人、奇异独特、轻松愉快，还富有冒险精神。但接下来，电影开始将这一段循环利用了起来。我渐渐感觉像把同一个片段重复观看了不止一次。当主角团在一个超脱凡俗的地下密室中艰难幸存之后，所有人又不小心从一个滑道中掉进了又一个密室。到了电影的结尾，我就只剩下疲惫了。

《妖魔大闹唐人街》由约翰·卡朋特执导，他擅长拍摄特效电影。他的作品有《怪形》（1982版）、《纽约大逃亡》和《克里斯汀魅力》，但近年来他拍的最好的电影当属《外星恋》，由杰夫·布里吉斯饰演学习成为人类的外星人。《外星恋》之所以拍的好，是因为它的故事中有有趣的角色，而这些光凭特效是不够的。

这一点在《妖魔大闹唐人街》可并不见得。 库尔特·拉塞尔在电影中饰演杰克·波顿，一名驾驶着卡车的冒险家，与印第安纳·琼斯大同小异。一次他与好友王琦（丹尼斯·邓 饰）去机场迎客，王琦的女友（苏琪·白 饰），即这位来客，被唐人街的一窝匪帮给绑走了。

这一事件为全片剩下的部分奠定了基调，接下来主要是一段追逐戏的延伸，拉塞尔、邓和金·凯特罗尔莽莽撞撞地冲向埋藏在唐人街之下的谜团。这场绑架的关键在于其原因：王琦的女友有着一双绿眼睛，这对中国女人来说很罕见，对虎视眈眈已久的刘潘来说更是一株无价之宝。刘潘是一名强大的古代术士，要从这双绿眼睛中汲取能量，以返老还童。因为凯特罗尔同样有双绿眼睛，很明显，她在电影的后面就会和白一起被捕入龙穴。

卡朋特曾说过，他想要库尔特·拉塞尔演得更像约翰·韦恩一点——相较约翰·韦恩又有那么一点不称职，因为他有时候会不知所措，有时候又会帮倒忙。拉塞尔饰演的这个角色是韦恩和《夺宝奇兵》系列中的哈里森·福特两者间的交叉点，是角色简要的轻描淡写和自信昂然的男子气概外露的融合。拉塞尔演得不错，但支撑不起一部电影，因为一部电影需要的是角色。

此处正是《妖魔大闹唐人街》的短板。卡朋特让技术支配他的故事。而因为他的电影有着如此多看上去惊人地昂贵复杂的大场面，有着无可否认地震撼的特效，赞扬他能以如此规模拍摄一部电影似乎也合情合理。但特效本身并不能代表什么，除非我们可以对特效围绕的角色投以关心，而这部电影里的角色多数时候只像是为了填充前景而已。

光是想想那些谴责过去年那部《龙年》的美国亚裔会如何看待《妖魔大闹唐人街》里中国人的刻板形象就很有趣。这部电影像是从傅满洲和陈查理那个年代而来，毫无歉意，满是刻板。如果他们不喜欢《龙年》，这部电影自然也会跟着被讨厌。然而，当我们将修复过后的自由女神像公之于众，并为七月四日的独立日做准备时，《妖魔大闹唐人街》对于我而言，只是又一个美国少数人种遭遇好莱坞剥削的活例子罢了。唐人街也许并不是地下宫殿组成的蜂巢，但偶尔假装是一下又何妨呢？

翻译：辐射羊

(5.5/10).

文化转译的过程就像一排人戴着隔音耳机的传话的游戏，传到最后和原意大相径庭不说，已经基本上算不上是人话了。

片子蛮有cult的气质，像是老港片on LSD，那种疯狂，生猛和无厘头都超级加倍以至于有些溢出，怪不得塔导多年后还对本片念念不忘，奉为cult经典，你就看这种弃疗的气质像不像雷神四就完事了。

影片是亚洲stereotype的大杂烩，each one more ridiculous than the last，用力过猛的程度能看出来卡朋特其实是想讽刺来着，以及在八十年代的好莱坞类型片里能有一个正面的华人男性主角，最后还泡上了妞，不是某种Asian版的Magical Negro，也不是asexual的被文化阉割的无性之人，这种设定打着灯笼翻影史也找不着几部，能看出来卡朋特对种种troupe陈词滥调看不下去想小小拨乱反正进步一把的心，但做的不算太成功，以至于看起来像是给你又补了一脚。

好莱坞类型片对于Chinatown，尤其是旧金山Chinatown的印象像是某种平行的异世界，光怪陆离的城中之国，小楼里面自成一统，有黑魔法和白天看起来人模狗样的巫师，地下市场卖各种离奇非法的玩意和活物，三不管式的法外之地，年代错位的狂野西部，基本上你想象成伦敦里面藏着的对角巷就完事了。以及越来越能理解为什么Ali Wong会在柯南的播客里面管旧金山叫做华人的瓦坎达，实在是太贴切了。

找電影的時候無意中發現這部片子，1986年的《Big Trouble in Little China》，中文譯作《妖魔大鬧唐人街》，導演是John Carpenter，美國B級片大師。

故事很簡單：Wang的未婚妻被擄走，他和賭友Jack追蹤到傳説中的反派大魔王David Lo Pan（據説是魯班）的老巢，後得隱世高手相助，最終邪不壓正，英雄抱得美人歸。

看完後，我把它稱爲“港式降妖除魔武俠功夫喜劇片”。或者也可以叫做，“古今東西混戰魯班殿”。

K君則把它形容為“相當奇怪的港式類型片大雜燴”，關於當時西方對於中國元素，諸如妖魔、功夫等等的想象，他説，“Classic as fuck”。

雖然可吐槽的點不少，不過還是有幾處有趣的設定，可以説一説。

# 大反派的執念

David Lo Pan當年被始皇帝打敗並詛咒“永世不得超生”，而破解詛咒，得到青帝原諒的方法只有一個：找到一位綠眼睛的中國女子，與之結爲夫妻，再用她獻祭青帝，才能重得血肉之軀。

然而當他得償所願，也就給了對手們輕易幹掉他的絕佳機會。這個設定頗有幾分諷刺。

看他倒下的一刹，我不禁在想，爲何人鬼神都對凡塵的肉身這麽有執念？活著要修仙煉丹，以求不老不死；剩了魂魄，最惡毒的詛咒便是“永世不得超生”，讓它沒機會再獲得新的肉身，新的生命；即使成了神成了魔，也要想方設法再修得血肉之軀。

像Lo Pan這麽心存執念，當真“爲了一統江湖”，抑或是放不下塵世的男歡女愛罷了？

而當他被幹掉，大殿裏的金身神像竟也接連如多米諾骨牌一個個倒下，似乎象徵一個精神世界的坍塌。這點倒是有趣。

# 大雜燴裏的江湖味

故事的設定雖然是在現代西方的唐人街，但Lo Pan是幾千年前的人物，因而又平添了些武俠故事的影子。比如江湖俠客裝扮的三大護法，比如決戰前要先服下類似古時“仙丹”的“神藥”，而Lo Pan大婚的儀式，也真像某個邪教門派的秘密集會。

但要説最有江湖味的，我倒覺得是完成任務后，大家分道揚鑣之時。

蛋叔說他答應自己，在解決Lo Pan後，要給自己放個長假，現在是時候了。Jack 問他爲何不回中國看看，他説，“對我來説，中國就在我心中。我到哪裏，中國就跟著我到哪裏。”

Jack也要回去繼續當他的貨車司機，女記者質問他竟然不打算跟Gracie吻別，他回頭看了一眼，淡然say no。

儘管有種故意爲之的感覺，但這段我還是喜歡的，頗有幾分俠客相別于江湖的颯爽，不拘于故鄉的實際位置，亦不拘于兒女情長。

# 怪物印象

最後是Lo Pan老巢裏的兩隻怪物，倒是比較西方，可能是到了那邊才收服的。

一個是長滿眼睛和一副面孔的肉糰子，竟然莫名有點醜萌，也可能更多人會覺得有點惡心。另一個是滿身長毛的守衛，當時看著覺得眼熟，看完才想起來，有一版的Krampus也是類似的形象。

我爲什麽會覺得這樣的怪物形象比較西方？

可能在我極其有限的怪物印象裏，東方的妖魔鬼怪，都更接近人形，比如僵尸、小倩、貞子這類。而西方的怪物都不太像人，儘管也有吸血鬼這類形象，但似乎多數怪物都是血肉模糊的，像是《怪形》、《裸躰午餐》之類的。

不由想起，有次K君拿了張骷髏怪物的圖片，問我什麽感覺，我説看起來像是什麽恐怖喜劇裏的角色。

他説，我們的文化真的差很多，這是我們小孩時候的夢靨。要是不聽話，媽媽就會嚇我們說她要來抓我們走，我們就會覺得很害怕。

K君也説起過，他和中國朋友一起看恐怖片時，中國朋友會覺得僵尸、貞子之類的鬼魂很恐怖，他就覺得西方塑造的魔鬼、怪物形象更嚇人。

這似乎挺有趣。真的是這樣嗎？

我其實沒有答案。

无法接受的是男二阿王的中国未婚妻为什么是给洋妞扮演的，华裔面孔当年在好莱坞是如此的不受待见。

大反派僵尸的造型很傅满洲，傅满洲代表黄祸，西方人对中国人的丑化。陈查理则是正面形象，一位神探，虽然形象不够帅气，好莱坞应该和内地合拍陈查理的片子。

成龙的《一个好人》貌似抄袭了黑帮送葬一段。

“幸家铲”这样的广东话出现在片中，很地道。

地宫的有些设计还是不错，如水地妖怪，无底井等。

刘镇伟的《尸家重地》明显受到了本片的影响。

春晚的那个小品让我想到刚到学校时一位美国室友给我推荐的电影，当时她无比兴奋地和我说这是我最喜欢的关于中国的电影！我们一起看吧！结果我全程尴尬，一个两千年的僵尸放着中国n多个古墓不待跑到加州唐人街掏地洞，中国丈夫救自己的中国妻子非要拉个白人才救得成，要不是她平时真的nice我一句can't you see how insulting this is就要出口了。当年这或许是一部好玩的片子，可如今看和那个小品一样，都是textbook racis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