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纯粹的生死与情感
1.变故斯须
由美子在小时候,年迈的奶奶出走后一去不回。
伴随着由美子长大直至结婚的噩梦就是奶奶的离家出走,她本可以避免事情的发生。再后来,她结婚生子,过着清贫但是幸福美满的小生活,有一天丈夫郁夫却意外离去。一次是自责于年幼没有劝阻,一次则是根本无从知晓,相同的结果是两个亲人都走了。
《幻之光》讲述的是失去,或者说由美子因为丈夫离去而产生的迷失,宛然就是生命的这一半将那一半埋葬在坟墓里了。这并不稀奇,生活中难免有不幸的降临出没,有人痛哭完毕就能卸下负担,有人将铭心刻骨慢慢消泄,有人则久久无法忘却悲伤。守寡的几年过去,儿子渐渐长大,心如枯槁、情如死灰的由美子也开始着摆脱阴影的尝试。
铁轨不断向前延伸,面对没有尽头的路途,由美子充满迷数的未来无限地展开。她终于选择了和丈夫上班离走时相反的方向,再嫁之后来到一处依山傍海的小村庄,风光秀美,幸福安宁。
如若是惨剧降临,也能寻得解脱。暂且不说是至亲至爱,单是郁夫的轻生更是毫无理由,不能简单归为厌弃生命。不仅由美子难以释怀,邻居也无奈惋惜,酒吧店的老板也心存困惑:他为什么要自杀,为什么要沿着铁轨走。实难明白的问题一直纠缠着由美子,不需多说,这后半部分的剧情就是由美子在“避风小港”里用时间去淡化久留于心中的伤痛。
如果用日式的激励方法,大概是得请上一群人围绕在由美子身边手掌并拢成喇叭状,喊着:走出来,勇敢的走出来!
2.远山近水
在影片四十五分钟左右,当民雄带着由美子去拜访街上的老人时,周围自然光线的变化在一刹那间打动了我,大概就是太阳慢慢从云层中探出个脸,又隐了进去。这委实是生活中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居然被导演留意采用,而且被自己感觉到了。我甚至在想同样一次明暗之间,世间又能有着多少不同。
伸延的铁轨、冲刷的潮水、乡间的火车、海边的破船,普通不过的景物随心所欲地摆在观众的眼前,灰白小屋见证着寒来暑往。响彻海边的潮声涨落,还有屋角叮呤呤的风铃声,居家的由美子在此慰藉着灵魂创伤,影片将人物情感隐匿在了声画背后供以解读,既不耽于遐思,又极力克己。
孩子的奔走嬉闹,周围老人的寒暄,沿承的古老习俗似乎总是有条不紊地出现在生活中。《幻之光》静谧得令人无法捕捉到多少微小的矛盾冲突,平缓流动的生活只有如潮来潮去反复般的日复一日,即是暴风雨也来之即去。谁能否认其中不是真人生?称得上涟漪波澜的也只有买蟹老太太在恶劣天气里的迟归以及由美子得知丈夫选择回归小村庄的真实理由。
3.幻之光
来自台湾作曲家陈明章的音乐稀稀疏疏,在恰当时候响起,辅以画面勾勒而出的明朗悦目,有如隔水听箫般的凄清淡泊与空阔深远。
片末寒冬已去,江角真纪子饰演的由美子终于换了身上白下蓝的轻便衣裙,而不再是之前阴郁古旧的深色或者单色(不考虑季节因素,例外是婚庆酒席上的衣着),冷暖色调的乍然变化也透露着由美子获得了走出阴影的希望——至少不再常会涌上心头的阵痛难忍。
江角真纪子的演出极为出色,可以比较的话大概是相当于柳乐优弥在2004年《无人知晓》中的独当一面,但那是截然不同的两种表达需要,14岁的小男孩只需演好自己、显露无疑,而江角真纪子则要反复不断的揣摩人物把握要点、诠释突如其来又深藏内里的悲伤。
同样没能在第一时间认出男主演浅野忠信,那会他还是在岩井俊二《梦旅人》时期卷毛的年轻形象。扮演公公一角的是柄本明,同样眼熟得很的配角,如同日本传统长辈一样习于静坐,寡言少语又有着绝对权威。
4.死死生生
更细致的说,如果对《幻之光》进行下相关梳理,影片对于生与死的关注远超过其他,由美子的奶奶到邻居听收音机的老人、影片略去的双亲到郁夫突如其来的死讯、海边的葬礼到幻之光。或者引下Ingrid Bergman的说法:在这样的世界里,死亡是安详的,死亡活在生命里,两者同居(原意只是她本人对于世界的某种困惑感)。
与1998年《下一站,天国》里由于找不到值得珍藏的人生回忆而在天国车站辗转逗留了几十年的年轻人相比,1995年的《幻之光》主题选择同样保持着高度隐忍与内敛含蓄,说来可以有些“大”,生与死、情和爱。在影片末尾,描绘送葬队伍行进的片段,由山及海,纷纷扬扬的飞雪、低沉灰蓝的天空、无边无际的海平面、无以名状的孤寂身影,优美不失凝重的画面极大地抑制因死亡而生的悲伤,抬升到了一个神圣有如季节更迭般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日本的佛教中有个“西方净土”,死去的人的灵魂都消失在西边海的尽头(日本文化里关于死亡的意义另作探究)。这也是民雄以父亲所见回答了由美子的问题(海边一道美丽的光在远处召唤他),在这里,影片得到了点题。而明白这一切,就可以进一步理解《下一站,天国》里没有不得善终的冤魂,寻思的也不再是为什么会死,而是人世间有什么值得留恋——对于谁能告诉我们活着的理由这问题,答案是自己。
2 ) 『幻之光:一束美丽的光,在远处闪呀闪』
1.奶奶
我:“爸爸会生气的,我们回家吧,我们回家吧。”
奶奶:“奶奶想死在老家宿毛,所以奶奶现在要回到四国去,一定要回到四国去。”
奶奶岁数大了,背驼得厉害,步履蹒跚得很,每次总是执意离开大阪要回到她的故乡,每次也都被好心人送了回来。这次,看着奶奶远去的背影,15岁的我不知所措。没想到,奶奶这一走,就再也没回来过。虽然爸爸和妈妈都会安慰我这不是我的错,可没想到后几十年,我总是梦到奶奶,我总是想起奶奶。
2.郁夫
我:“你回来有什么事吗?”
郁夫:“放一下车子,我刚才就在附近,他们说要下雨了。”
我:“再呆一会儿吧,陌生人。”
郁夫:“下次吧,就来拿把伞。”
我:“我送你下去。”
郁夫:“你真是麻烦”
我:“但是我就要,梳一下你的头发,真是乱呀。”
郁夫是我的爱人,在奶奶走失的那天晚上,我在巷口遇见正在骑车的他,我们就那么互相一动不动的看着对方。数年之后,我和郁夫结婚了,有了一个可爱的三个月大的儿子勇一。郁夫不爱说话,但很有趣,比如当他的车被偷了之后他会去有钱人住的附近偷一辆。郁夫在附近的工厂上班,每天我除了照看勇一,会经常偷偷跑到工厂门口,搁着玻璃对着我的爱人做鬼脸,而郁夫永远是那么傻傻的笑着。下班之后,我和郁夫会去附近的小酒吧喝上一杯,然后坐在他的自行车后面抱着他,和他说话。回到家里,我们会躺下来一起听隔壁老爷爷声音开得很大的广播声。生活就这么平淡而幸福的过着,可在郁夫回来拿伞的那一天,郁夫在家对面的电车铁轨上自杀了。
3.民雄
我:“我只是...我只是不懂...为什么他会自杀...为什么当时他会走在电车轨道上...当我一想到这个,我就控制不了我自己,为什么?你也认为他真的自杀了吗?”
民雄:“爸爸曾经说过,大海在召唤着他,爸爸过去常常出海,当他出海感到孤独的时候,常常会看到一束美丽的光,在远处闪啊闪,召唤着他。我想这也会发生在每个人身上。”
勇一五岁的时候,我在隔壁邻居的介绍下,远嫁到北方一个傍山靠海的小山村,我的新丈夫叫民雄。丈夫家里有一个比勇一大的女儿,她每天都陪着勇一玩,有一个年岁已高的父亲,他每天坐在家门口远望着大海,时不时重复着那固定的一两句话。从大阪来到这里,这个似乎被世界遗忘的小地方,我和民雄平静而幸福的生活着,每天靠在窗前远眺大海,听潮起潮落的声音,听掠海而起的阵阵风声,听随风抚动的清脆铃声。几年之后,弟弟结婚,我再次回到大阪,除了看望老人,我还拜访了以前和郁夫住过的那条街道,那个为我做媒的邻居大婶,那个我和郁夫经常去的酒吧老板,那扇我总是隔着对郁夫做鬼脸的玻璃门...回到民雄的小山村之后,我一下子又回到了五六年前刚失去郁夫的时光,我试图像我走失的奶奶一样离家出走,可看着大海,看着潮涨潮落的壮观场面,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是水滴石穿,就像梦中那清脆的风铃声。民雄告诉我,每个人都会看到一束美丽的光,在远处闪啊闪召唤着我们。也许奶奶被她的那束美丽的光召唤着离开了大阪去了远方,也许郁夫被他的那束美丽的光召唤着去了电车轨道,也许属于我的那束美丽的光就在这里,这个依山傍海的小山村。
4.由美子
我:“真是个好天气啊。”
民雄爸爸:“确实是个好季节。”
我叫由美子。那天,我和民雄的爸爸面朝大海坐在家门口,远远的看着民雄陪着两个孩子在海边玩闹着。
5.《幻之光》改编自宫本辉的同名小说。作为1995年威尼斯获奖电影,本片在编导演、配乐、摄影上都堪称日本电影中的翘楚。无论是生,亦是死,无论是逝去,或是留存,日本人对生死离别的纯粹与释然,对人间烟火的超然与淡定,都流露着这个民族的奇特血液,这种令人叹为观止又让人仰视的民族气质,正如那肆意的樱花一般美丽而落寞。
3 ) 铃音的魔力
影片最后,丈夫说,父亲以前出海时,总会有一束光引诱人航向大海深处。这大概就是幻之光的来历吧。但在这部片子里是枝似乎更多是用声音来影射这种无可名状的冲动。
回想影片开头,就是从铃声中开场,中间郁夫的自行车铃声,旧钥匙的铃铛声,乃至最后送葬队伍的铃声,这种有识别性的声音一直若隐若现贯穿始终。
同时伴随的是噪声般的背景音,隔壁独居老人的电视声,大海的波涛声,岳父看电视的声音,暴风雨的声音...这些单调无聊的声音,就像无法改变的巨大的日常,而相比较之下,那铃声就像有了魔力,像一种对未来的甜美的许诺,带着诱惑和危险。
想到影片开头,成年郁夫第一次出现,就有飞车过道口,与火车比赛速度的镜头。这对于腼腆他来说大概是一种难得的放纵,尤其在他潦倒的日常和难以企及的甲子园棒球梦的夹缝中。所以结尾所谓幻之光,在这个地方就已经隐隐显露了吧。
4 ) You took the best part of my life
你原本是个幸福的小女人,有英俊的老公和可爱的儿子。你的内心有一道小小的阴影,那是少女时期未能挽留离家出走的奶奶所留下的阴影。可正是在奶奶离开的那天,你遇到了命中注定的男孩,后来他变成了你的老公。他在家附近的印染厂上班。傍晚,你就会去印染厂,趴在陈旧的玻璃窗上看他,等他下班载你回家。你们住在铁轨旁的小公寓里,过着清贫的生活。你很知足,从脸上时不时绽放的笑容就能看出。他是你的初恋,只要和他在一块,你的生活就弥漫着初恋清甜的味道。可是你的老公却觉得这种生活很无聊,他对你抱怨印染厂的工作枯燥乏味,他有时会做很出格的事,把别人的脚踏车偷骑回家。你嘴上批评他,实际却宠溺他,帮忙买油漆把车重新刷过。他的脸上总漂浮着一种与尘世疏离的气息,对什么都满不在乎的样子,跟别人有一点点不同。当然,那时的你并不觉得他多么不同。但是很快,他就让你意识到这一点。他用死打破了一直渴望打破的平静生活。
那天像平时一样,你送他下楼,含笑目送他远去。他吊儿郎当地走路,手里舞动着雨伞,你送的钥匙挂在腰间发出细碎的小声音。这是你眼里他最后的形象,而后,他被列车轧得四分五裂,无法分辨。
后来的几年,你独自带着儿子在小公寓里度过。没有人知道那是段什么日子。儿子一天天地长大,到了该上学的年龄。在父母和邻里的催促下,你终于答应另组家庭。在寒冷的冬天,你带着儿子嫁到遥远的北方去。坐在列车上,想着你们未知的人生。身旁的儿子正好奇地端详着漂亮的玻璃球。在你的前方,有一道废弃的钢轨戛然而止,另一条铁路笔直地通向远方。
到站了,你带着儿子下车,在站台的长椅上等未来的丈夫。你一脸彷徨,儿子一脸无辜,那情景凄凉得让人想掉泪。未来丈夫迟到了,他带着女儿来迎接。双方客套地问候之后你们就上了车。在后座上,你像一只雌鹰庇护雏鸟般拥着入睡的儿子,侧头看窗外,坚毅而沉默。
你的新家在一座小渔村里,是所面朝大海的老木房,昏暗潮湿。你嫁到了这户没有女人的人家,成了女主人,辛苦地操持家务,将里里外外收拾得干干净净。你细心周到地照顾公公和丈夫,当起那个懂事的小女孩的慈爱母亲。你跟在新丈夫背后毕恭毕敬地逐个拜访亲戚邻里。这是个保守的小地方,民风淳朴,只是作为外人的你混在其中有些不搭调。儿子倒是很享受田园生活,成天和新姐姐在雪地或海边玩耍,将过去的生活抛在脑后。小孩子总是没烦恼的。
在这里,你沉默了许多。丈夫和你说话时,你总是习惯用微笑回应。但这笑不再是由内向外绽放的幸福,它是浅淡的,看着很温婉贤惠,其实是种敷衍,或是种隐忍。当然人生不可能一味的凄苦,总有值得回忆的片段。比如一家人在夏日午后并排坐在小院里吃西瓜的温馨,还有你和丈夫在闷热的卧室里缠绵的火辣,可那只是昙花一现。支配一切的是做不完的家务和毫无变化的周而复始。正如在这里,夏季只是点缀,支配一切的是漫长的寒冬。你并不习惯这样的寒冷,海风刮来幽冷的水汽,刺入骨髓。你时常在清晨从昏暗卧室的小窗眺望那片阴郁的海,它蓝得犹如你的悲伤,空洞得犹如你的心。那时,你的脸上只有寂寞。
你回乡参加弟弟的婚礼,这是改嫁之后第一次重返故里。你以为一切已经过去,终于可以坦然面对。你走进家附近的咖啡馆,从前时常和老公一起去的地方。老板像从前一样亲切,看到他你不自禁地想起从前。他也以为你已经释然,就忍不住告诉你,在出事的那天下午,你的老公来过店里。他像平时一样和老板开了许多玩笑,临走时发现没带钱包说回去取,却再也没有来。原来他在临死前偷偷回过家,看过你和孩子。事过境迁,旧事重提,你忽然悲从中来,不可抑制。你发现痛苦并未随时间消逝,相反,它像瓶陈年的酒,后劲十足。
你回到夫家,并不能停止痛苦的思念。死去的老公将你童年那道小阴影劈成一个巨大的伤口,这个伤口越裂越大,无法填补。奶奶为什么要走?她再也没回来,都怪自己没有留住她,都是自己的错。他为什么要自杀?难道他对自己有什么不满,难道是自己做错了什么,难道他从未爱过自己?老公到底在想些什么呢,自己一点也不了解他,真正的他会是什么样?
邻居大婶在清晨出海,答应给你捎几只蟹,却遇上了台风,生死未卜。似曾相识的灾难预感压迫得你快要窒息,你害怕挥之不去的厄运,害怕身边的人有去无回,没有人能体会这种刻骨铭心的恐惧。幸亏她幸运地游了回来,才让你快要崩断的神经松弛下来。松弛下来的你是那么脆弱,你感到自己的伤好不了了,它成了你的致命伤。
集市的大婶告诉你,你丈夫当初并不是为了父亲而是为了老情人才回家乡来的。她问你,第一个丈夫死时儿子几岁,你回答三个月。她说,不记得任何事,这样也许最好。你回头看着儿子,他正顽皮地玩着自行车,跟他那个任性的爸爸一模一样。
现在的丈夫对别的女人难以忘怀,这使你强压下的对亡夫的思念洪水般蔓延。原来现在和睦的生活只是虚伪的假象,没有人真心爱你。你在心里埋怨亡夫为什么狠心地扔下你和孩子不管,他自私任性地随心所欲,你却要为他扛下严酷的现实。可是恨却没有载体。他已经逃离了这个世界,他不复存在,只留下一个铃铛钥匙挂,发出微弱的声响,给你幽怨绵长的念想。你只能忆起他种种的好,可他越好你越悲痛,因为这种美好的时光一去不返,他带走了你生命中最甜美的部分,此后长长的人生只剩下苦涩。
你无法再在这个寒冷彻骨的异乡呆下去,已经对这种艰辛付出却没有回报的生活绝望。你独自一人呆在等待长途汽车的小木屋里,车来了,你却没有上。你也想逃离啊,可是你能逃去哪里?只要活着一天,就永远背负人世的枷锁。下雪了,你看到一列安静的送葬队伍。他们沿着山路走向海边,在静谧广阔的海天之间,人是那么渺小。他们把死者放在海边火葬。浓烟滚滚,触动你对死亡的回忆。你被吸进去,无法自拔。老公为什么要自杀,他什么也没说,留下一个永远无法破解的疑问,这个问号日积月累地膨胀,此刻要将你的胸口撑破。脑海中不断想象他沿着铁轨固执地往前走,不理会鸣笛的火车,被轧得血肉横飞的场面, 这场面要将你逼疯。
你一个人站在海边,不知道时间流逝,时间在死亡面前凝固了。直到现在的丈夫来找你,他并没有出声召唤,甚至没有走近,只是默默地站在不远处。等你回过神,他就站在那里。他是你的现实,上天为你安排的余生。丈夫知道你会跟他回去,所以他什么也没说就往回走。你迟疑地跟在他身后,就这样忍耐着接受现实吗,心中分明还有不甘。你挣扎着说出一直埋藏在内心的话,你说不明白为什么他要自杀,为什么要沿着铁轨走,只要一想到这里,就无法停止。丈夫劝慰你,也许他是受到了大海的召唤。父亲有一次出海看到了美丽的光,觉得那光在召唤他,每个人都可能遇到。
尽管从前住的地方没有海,你却接受了幻之光的传说。到底有没有幻之光并不重要,它只是为了帮助活着的人继续活下去。
5 ) 幻與真實
有些东西会一直存留在记忆里,越是想忘记越是会缠绕得紧。有时候半夜醒来睡不着会坐到床边听着外面的潮声就那样等着天空慢慢地亮起来。Tamio有次问我是不是有点后悔到这个小渔村来了,太安静太贫乏,虽然对心境的平和很有好处,但是久了还是会腻的吧。他总是那样的善解人意,话虽不多,却每每能很好的让人平静下来。两个孩子虽然还小,但是很听话。有次给Tomoko梳头发,看着柔软的发丝在手里绕来绕去会恍恍惚惚得想着如果就这样天长地久下去也是很好的吧。
可是为什么总还是觉得心里空了很大的一块呢?
小的时候和奶奶住在一起,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一天她执意要离开,虽然因为看见我哭着喊着的时候也抱着我流泪但是还是会坚决的转身,从那以后就常常做梦,每次都会梦见奶奶,因为自己的无能所以离开所以失踪。长大以后知道了这叫做“梦魇”。遇见Ikuo以后以为一切都会好起来,可是......
就像人类要几百年之后才能稍微明白现在某些奇异事件所包含的具体意义一样,也许我要到很久之后才会明白Ikuo离开的原因,也许永远都不会明白。
即使世界上只剩下两个人,也有很多事情是对方所不知道的。所需要求证的东西,其实并不需要求证......因为它就存在在那里的,即使几百年之后,它也还是存在在那里的。那么,请你请你告诉我,为什么离开为什么离开?Ikuo请你告诉我,我只想知道这一点啊。
爱和生活是分开来的,所以即使一方停摆了另一方也还是要努力的继续下去,忍受精神和肉体的痛苦,听着窗外孤单的潮声,在没有Ikuo的世界一个人努力的生存,即使记忆如那件永远都不褪色的衣服一样,时刻刺激着自己,也还要努力的挣扎在这个世界.可是如果忍受不住的话,可以稍微休息一下吗?我可以放弃吗?我并不是那么坚强的女性......
眼前一片昏黑,翻来覆去的都是那天早上你离开的片断,急急忙忙得进来说外面下雨了呀我回来拿伞然后抓起雨伞嘻嘻地笑着走出去,站在门洞口看着你摇摇晃晃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那头的光亮中,很久以后还记得你当时的样子啊。因为实在憋得难受所以一口气跑回来只是想看看你曾经走过的地方听见小酒馆的老板说那天晚上你曾经坐在这儿喝过酒你没有说话没有没有一点不对头的举动都没有,那么Ikuo你为什么要走呢为什么要走到火车下面去为什么那么不小心呢?
坐在因为天色黯淡下来所以一片昏黑的房间里,头部和胃部的疼痛开始蔓延全身,手指的感觉一点点变得麻木,之后是躯体,感觉得到身体中的生命意识流失于体外,好象湘南的夏天,平常人家的院子里用来接水的竹子筒一样.努力被睁大的眼睛看到的景象仍然是黑暗,远处的光亮中人影晃动,模模糊糊听见有谁在耳边叫我。
是Tamio,微笑的向我走过来,和平常一样的声音温柔的说着“Yumiko决定和我一起生活下去了吗?和我一起去我生长过的小镇吧。”
爱的故事也许从来都不会结束,我会一直遵守和你的约定,代替你,看着Yuikui长大成人,看着他结婚生子,看着他慢慢离我远去。可是不要担心,会有人陪着我一起听潮声一起看日落一起买菜一起做饭坐在地板上聊天......所以请你在天堂也一定要快快乐乐的啊。
6 ) 逝者总在用背影默默地告诉生者:不必追
在《幻之光》原著的开篇里,家公说,有时光点在海面跳跃,那只是一部分细波一齐发光,但肉眼看不见,于是就骗取了身在远处的人的心。......或许家公想说......那细波是险恶的,令人一瞬间做起梦来。
在看完幻之光的电影后,我突然记得龙应台在她的《目送》里的这段话:我慢慢地、慢慢地了解到,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立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告诉你:不必追。
或许,那道理是一样的,影片至始至终没有告诉我们郁夫自杀的原因(原著也没有),那谜一样的永不被知道的原因,多像是海面上获攫人心的细细波光,然而逝者总在用背影默默地告诉生者:不必追。于是那光便又幻化成了一种生的希望,一种属于现在的,唯一被拥有的力量。
最后由美子终于喊出了心中的疑问。对于永失我爱,默默忍受远比大哭大闹更痛苦。是枝裕和在处女作就基本确立了自己的风格,长镜头、中远景、安静的人物,对生与死的探寻。
处女作就已具备如此强烈明晰的“电影感”,可为何后来的是枝几乎把它丢掉了……
失去至爱的人,往后的日子,都变得心不在焉。与人世保持距离,死亡之困惑如影随行,镜头拉得好远好远,你永远读不懂她的心。
是枝裕和的处女作,还有具有艺术气质与功力的。拥有捕捉梦幻的灵气,镜头处理上可见是小津和侯孝贤的合体,内景戏一如小津,视角的注视一如侯孝贤。散点的叙事,情绪化的铺成,太美了。
是枝裕和自己不满意的处女作,一是剧本非原创,二是被侯孝贤当面说你全是照分镜拍的吧。被侯大师问候后,是枝在镜头运用上基本放弃了原先的追求,转向他所更为熟悉的电视纪录片化,说起来也是遗憾。
实话实说闷到爆,这电影看的不是故事是感觉,镜头动不动就静止还以为卡住了,对白很少,没看过原著,隐隐感觉这是高度还原了原著所传达的态度。奈何我没有耐心去仔细体会。
是枝裕和处女作。1.沉静中兀自流涌的情感,观众无法真正参透由美子的内心,一如由美子至终难以寻得前夫猝然而逝的因由。2.受侯孝贤与小津安二郎影响明显,大量的固定机位长镜头,众多远景(尤俯瞰)空镜头,间或得见熟悉的榻榻米机位,构图极为考究。3.近乎全程运用自然光,不少室内(甚或室外)场景昏暗而幽谧,环境中人烟稀零,空寂悠远,与女主阴郁孤清的心境浑然一体。4.不少类似远方的窥视视角的镜头,门框,窗框(窗外的大海涛声阵阵),巷弄,无尽的路,隧道,还有在片头即多次复现的天桥口(超低机位)、两侧的栏杆及画中央的一杆杆路灯。5.海边的送葬队伍,漫长一镜。6.黑漆漆的公交站小屋似[菊次郎的夏天]。7.是枝说(豆友转引),每个人生命中都会在某些时刻受到一种莫名的牵引,那是海边的幻之光。想及盖茨比与侯麦的绿光。(8.5/10)
你在想什么?你为什么那么不快乐?为什么一声不吭就走了?余下的我的日子,要永远和大海相伴,是不是先要了解门前的这一片海。PS:石川县,轮岛市真漂亮。陈明章的配乐舒展了。
这部最不像是枝电影,连是枝本人都否定的处女作,也许是最好的是枝作品的尴尬事实,首先让人困惑。其次,这部处女作是极赋才华的,但从模仿小津侯孝贤痕迹来看,它作为处女作的绝对性意义,让人难免质疑,这是第二个困惑。为了解决困惑,只能说服自己这样说道:这部电影超越了导演。
与阿巴斯的“路”不同,是枝裕和的“路”是一条“死亡之路”,尘归故土的奶奶、步履如飞的丈夫先后消失在路的尽头,只留给亲人一个背影和一个永远无法解开的谜。但是枝电影里的死亡总是淡淡的——没有肝肠寸断也不会呼天抢地,它恒久不衰且无法挣脱,就蛰伏在记忆的最深处,像偏头痛般总在不经意间再次发作。
有一天 他突然走了。走的无影无踪没有前兆。我始终不能想明白为什么,只留下空等待和空悲切。是枝欲和的长镜头和钢琴曲让我想起那个突如其来的下午。没有人告诉我答案,往日的情怀就随着时间的海浪慢慢被冲刷了。有一天我走了,也别来问我为什么。
村上春树式的叙事方法和村上春树式的忧伤,那忧伤看似淡淡的、淡淡的,但却始终无法从自己的生命力抹去而变得无比绵长而沉重...我总是想起自杀的木月。中景、远景,刻意拉开观众与剧中人物的距离,最后海边的两场戏很喜欢,配乐也不错。
四肢愈合
史铁生说,人不仅是被抛到这世上来的,而且是被分开来一个一个抛的。永恒的独立,从未停止地互相探索,从未实现的互相理解。要从经年不断的缠结中解开,首先要承认这一点。承认对方突如其来的绝望,能轻易压倒对自己的依恋。少有的处女作就奠定了自己风格和主题的导演。一直探讨普通人的生存哲学。
#4343.是枝裕和处女作,在日本电影里少见的欧式文艺范儿,特别强调影像的逻辑(尤其是对比)而极度减少叙事(侯掰掰的铁杆粉丝哦),水田那条镜头美极,葬礼也很棒,结尾就有点过度迷恋影像了。论叙事倒是他“创伤后建立的后共同体”的首作,离丧与牵绊。
慢速0.9倍再删减些台词就是河濑直美了。月台和海边一线行人两个桥段的长镜头的配乐不错。实质上影片大部分时间是在用画面营造一个幻象,没什么实际意义,死亡的答案太过虚无模糊,现在为了不纵容这种虚幻影像对现实生活的影响我的评价和感触都不会太重视。推荐-
@吉大艺术院线。小津的风格太明显了。长长的空镜头,固定镜头贯穿全片。空镜头多是街道、列车等意象。画面如风景般优美。导演并不急着讲故事,生活的片段美好而又幸福,静下心来便可投入其中。对幻之光的理解各人也是见仁见智//20170409资料馆胶片版大银幕。昏昏欲睡,状态不佳。并未看出小津……
“其实这天黄昏,是阿宝最后见到蓓蒂与阿婆的时刻,阿宝离开时分,天完全灰暗,阿宝回头,见阿婆为蓓蒂梳头,阿婆说,拜拜拜,拜到明年有世界,世界少,杀只鸡,世界多,杀只老雄鹅。蓓蒂说,我不要听了,讨厌了。姝华立于门口,阿宝再回头,见姝华身边,掠过两道光,闪进水池里,阿宝一揩眼睛,视觉模糊,眼前,只是昏暗房子,树,一辆脚踏车经过,一切如常。”
人生就是未冲决而出的泪水,在一场目送中,慢慢地从眼眶的边缘退潮。
是枝在处女作中模仿欧洲文艺片的风格,还没有完全深入日本家庭的日常当中。弱化叙事而强调影像,也许视觉比话语更有后劲。活着的人永远走不出死亡的阴影,因为爱无法随肉体一同陨灭。胶片版暗得看不清细节,只记得女主总是一袭黑衣。-那人为什么要自杀?-是大海在召唤吧。这回答温柔得让人忘记了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