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私人的爱达荷

那一片爱达华州的旷野如同心灵一样荒寂凄凉。那些空镜头真美，节奏缓慢，有时像是永久地沉滞着，大片的云无声地翻卷着，公路没有尽头，昏黄的世界展开到无垠。天地未开如子宫一般迷离混沌，River Phoenix蜷缩如婴孩，总是晕厥过去，沉入甜美的梦境，梦里总是刮着大风，风声好大，整个场景被大风吹得晃晃荡荡，那些笑容和声响都不真实，不确定，就像一座木头房子，随时可能从半空中缓慢地坠下，摔得粉碎。然后，每一次醒来，你都要重新面对这陌生的疏离的世界，如同婴孩出世，一次又一次地出世，噩梦般的命运。

Keanu Reeves真美，他清俊的面孔如一个冷酷的天使，天使因为缺乏情感而冷酷，也因为这冷酷而轻松和快乐，抛弃什么是容易的，如果本来就不重要。这个世界对他来说不重要。这个世界只对River Phoenix构成障碍，让他永远笨拙如孩童，那一双眼睛真迷茫啊，晕厥症或者嗜睡症其实就是竭力逃避的欲望，倒下去的欲望，沉沉沉沉到最最最底层的欲望，回到母亲子宫去的欲望。一个向内的返回的过程。连爱情也无法救赎，无望的爱情，像命运中的一阵风，徒劳地吹过去了。那火旁的River Phoenix真是个最无辜最无耻的孩子，那么赤裸裸地表白“我爱你……我只是爱你。”像最纯净的太阳光，没人可以直视的，只能掉转头去。Keanu Reeves看着他，抽离于外的人冷静地看着挣扎于内的人，终于怜悯了这嗫嚅的孩子，施舍了他的怀抱。你只想要这个怀抱，可以安全地睡去。而这个怀抱并不属于你，他单独地睡姿总是那么别扭，无所凭借，听着楼上欢情男女的动静，你像被抛弃的孩子，有惊惶和无可名之的愤懑。

再一次，你躺在爱达华州荒寂如亘古的旷野中，倒伏在无始无终的公路之某一路段。他们抢走你的包裹，你的鞋子，你的过往和未来。那些空镜头真美，有你的镜头也像是空镜头，你无知无觉如植物，灵魂早已飘远，而这具皮囊啊，这具敏感的总是蜷缩着的渴求怀抱的皮囊，在陌生人的身体中流浪。

（芷宁写于2009年3月31日）
   世间总些事之间有那么点奇特的关联，如再现过《霸王别姬》同性爱的哥哥于6年前的初春自杀身亡，诠释过《断背山》中同性爱的希斯·莱杰于08年伊始猝死，1992年秋的夜晚，在《不羁的天空》中扮演迈克的瑞凡·菲尼克斯携女友从好友约翰尼·德普的酒吧出来后，一如他饰演过的角色般突然倒地睡着了，只是再也没能醒来，彼时他23岁……
   关于哥哥的纪念文字已写过多次，对莱杰也写过一些话，至于瑞凡·菲尼克斯，曾在写有关他弟弟杰昆·菲尼克斯的影评时，提到过他，不过，对于瑞凡这个有着一双忧郁阴骘眼睛、演技出众的早逝大男孩来说，只顺便提到是不够的，他值得人们为他写一些文字。
   无疑，《不羁的天空》里的瑞凡·菲尼克斯很让人心痛，痛到如同心被生生碾过一般，特别是他赋予迈克的忧虑而无望的眼神，仿佛满含着穷其一生都无法消弭的痛楚。片中有个场景很有余味，将比照手法和心绪拿捏呈现得恰好——当迈克和街头男妓们一起埋葬死去的老鲍勃时，迈克深爱着的斯科特（基努·里维斯饰演）正在另一边富人葬区埋葬他的市长父亲，此时的斯科特已远离了曾经的街头伙伴和曾教会他叛逆生活的“导师”鲍勃，回归了他上流人士的生活，较之市长葬礼的静穆，另一边的鲍勃葬礼则显得喧闹，痛苦中的迈克伺机和朋友们一起肆意高喊着鲍勃的名字，在他的眼睛望向斯科特的瞬间，各种复杂纠结的情感蓦地流露了出来，有含情的决绝、无望的深爱和清醒的痛楚，当他转身时，观众似看到了一颗心被无边的黑暗无情吞噬。
   很多女影迷在看此片时，总难免冒出这样的想法——如果可能的话，想把身世可怜、爱情无望的迈克当孩子一样来疼爱。片中的迈克出生仿佛就是个错误，混乱的家庭，扭曲的关系，虽然关于家庭的温馨设想只存在于他的梦中，但他依然向往，就像他向往斯科特短暂而实在的体贴一样。为此，迈克去找他所谓的“哥哥”，去找失踪的母亲，哪怕不远万里，哪怕远赴欧洲。然而是梦总会消散的，残酷一如他清醒时的那样明确，于是，他患有的严重的间歇式嗜睡症都像是上天的慈悲垂怜——让他在梦中幻化母亲所给予的温情。
   不同于迈克对家的渴求，斯科特是主动逃离家庭，或者说是一种自我放逐，出身良好、生活优渥并不代表幸福，于是，斯科特任性叛逆、放纵不羁。不同于迈克的生存现状，斯科特流落街头充当男妓是为了挑衅父亲的权势和家族的颜面，因为在那个家里，他“Wherever, whatever, have a nice day”。
   两个男孩都在母爱缺席的环境中长大，迈克的环境则更为动荡不幸，仿佛他的存在就证明着一段扭曲的实际关系，这决定了他不可能去爱上别的女孩，甚至如果服务对象是女人都不行。在意大利乡村，迈克寻母未果，斯科特却觅得爱情，此后，他的人生便和迈克相去越远，两人就像两条相交线，从不同方向而来，短暂交汇后，去向属于各自的轨迹……
   总体而言，加斯·范·桑特（近期导演作品《米尔克》）18年前执导的这部影片充满了遥远的疏离感、决绝的哀伤气息和象征暗示的手法，叙事方式也较具艺术范儿，却走得并不远，并不显晦涩难懂，那些或对比或交错或隐约或直接的手法在剧情行进间有致穿插着，逐渐连接起迈克那支离破碎的童年和艰涩茫然的当下生活，不论在波特兰街头、意大利乡村，还是爱达荷原野。而配乐上的表现主义在这部影片有关波特兰的戏份中尽显出其特有的街头情绪，许是主创们对这个城市的一种精神上的再现吧。
   影片始于爱达荷那一望无际的田野和绵延无尽的公路，也终于此，首和尾都是迈克独自行于这片格外开阔的旷野中，此场景的孤寂辽远，仿佛暗示着迈克内心的孤独和迷惘，在他童年的记忆里，这里总有些低气压，云层总有一些氤氲，在看不到尽头的空间里，无望的他喃喃自语——我是路的行家，一生在尝路的滋味……
   在这两次独往爱达荷之间，迈克曾和斯科特曾一起来过此处，那是去看望他“哥哥”的途中，摩托车的故障让两人得以于野外深夜谈话，这场迈克断断续续袒露心迹的戏份被呈现的深情而沉郁：火光中的迈克双手抱膝，蜷缩地坐着，显得脆弱而无助，因为他知道他的爱得不到回应，斯科特不会去爱一个男人，即便如此，迈克仍如自语般低声小心述说着，“……我不清楚，我是说，对我而言，我可以爱一个人，不是为了钱。我爱你，而你不用付我钱。”
   据说，这一大段的迈克台词，是瑞凡自己写的，而瑞凡对这场戏中迈克心绪的拿捏也着实精彩，获得威尼斯影帝属实至名归，在剖白心事时，迈克的眼睛始终低垂着，不敢看斯科特，而他的声音语调却透露着清晰的担忧、淡淡的无奈和些许的期盼，得不到回应的爱、戒不掉的爱让迈克陷入和身世家庭同样的囹圄中，不过那时，他还有一个希冀，即找到母亲，但现实对于一个不幸来到这个世间的人是残酷的，母亲的形迹无法确定，斯科特却明确了未来的路，于是，鲍勃葬礼上那临去的含情又绝望的脉脉一瞥终成绝唱。
   《My Own Private Idaho》的直译名为《我自己的爱达荷》，此片名更像是对迈克孤独心绪的描摹，也贴合影片首尾的场景，而《不羁的天空》则似偏向于斯科特曾经为了叛逆而叛逆的不羁岁月。可以说，因片中瑞凡的出色而入心的演绎，令很多相对保守的人也感同了迈克的那份爱，或许，这世间有些爱是无法用性别和世俗来拘泥的，有时候，也因为这个拘泥而显得更加凄婉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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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我曾经对Gus Van Sant91年的这个片子的忽视是不可原谅的。关于这部电影《MY OWN PRIVATE IDAHO》的精彩很多人都把眼珠子放在了主人公麦可和斯考特绵长而无终的同性恋情上，不过我却更倾向于认为Gus是把一种激情而又朴素的审视和怜悯放在了一个孤独的边缘个体麦克身上。
关于边缘青年的生活，这部电影不像《出租车司机》刻画的那么冷酷清醒。Gus似乎在用一种记录片式的客观眼光讲述一个很平凡的故事。
故事中麦可是乱伦产物,是个患有癫痫的男妓，斯考特是个被市长父亲的过高期望压的无法喘息而逃离了家庭和上流社会的富家公子。一开始的分歧就注定了他们不同的命运.他们和男人作爱，被老混混鲍勃收编。抢劫路人，捉弄警察和邻居，吸毒。麦可有癫痫，随时都可能昏迷过去。他的脑子里经常充满着小时侯和妈妈在一起的幻象：公路，大片的云朵，蓝天，妈妈模糊的笑容和孤零零呆立的房子。
影片开始的时候麦可躺在通往爱达荷的寂寞公路上，这个一直靠出卖身体为生一直想找到妈妈的大男孩爱着斯考特。可是斯考特和他不同。他犹豫而怯懦的小声说着“我们能有多接近，斯考特？”的时候，斯考特说，我和男人做爱只是为了钱。于是他充满哀伤的说，可是我爱你，不需要你给我钱。
   最后斯考特还是抛弃了他。不仅仅是他，还有整个混乱的边缘生活。他在21岁这天继承了父亲的遗产，和在去爱达荷的途中认识的意大利姑娘结婚，成为上流社会的绅士。并且对自己曾经认为是精神导师，教会自己什么是自由的老混混鲍勃冰冷的说，我不认识你，老头。你曾教会了我很多坏东西。但我已经改正。
    鲍勃发高烧死去，斯考特冷漠依旧.
    麦可回到了那条公路上。此时他剩下的希望仅仅是他昏阕以后的幻觉,他试图寻找但是每次都回到开始的地方.命运却是连希望也不肯给他的.
影片里反复出现两种不同的生活：一种是混乱的现实，一种是麦可脑子里童年旧屋的孤零零幻象。导演Gus总是在充满激情和怜悯的注视着麦可的内心。企图无限靠近和观察，剥离了世俗、道德、宗教和人性的外壳，反复让观众去进入这个个体的内心，去感受那种孤独。
影片的结尾麦可癫痫复发倒在公路上，行李被两个货车司机偷去，之后一辆陌生人的汽车驶过，他被抬上了车。车子在视野里消失后，只剩下了满目大朵的云彩，蓝天和笔直没有尽头的公路。
    主演River Phoenix以这个片子中的精彩表演拿到了威尼斯影帝，但是之后开始吸毒，两年后，也就是93年死于吸毒引发的心力衰竭。似乎这个影片的结尾预示了一切.

最难忘的，在营火边瑞凡·菲尼克斯River Phoenix向基努·李维斯Keanu.Reeves含蓄表白，据说那段台词是瑞凡·菲尼克斯自己写的，太细腻、太惊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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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ott Favor： I only have sex with a guy for money.
斯考特：我跟人睡只是为了钱。

Mike Waters： Yeah, I know.
麦克：是的，我知道。

Scott Favor： And two guys can't love each other.
斯考特：两个男人不会爱上彼此。

Mike Waters： Yeah.
麦克：是的。

Mike Waters： Well, I don't know. I mean... I mean, for me, I could love someone even if I, you know, wasn't paid for it... I love you, and... you don't pay me.
麦克：好吧，我不知道……我的意思是……对我来说，有时候别人不给我钱，你知道，我也会爱上他……我爱你……但你并没有给我钱。

Scott Favor： Mike...
斯考特：麦克……

Mike Waters： I really wanna kiss you, man... Well goodnight, man... I love you though... You know that... I do love you.
麦克：我想亲你……好吧，晚安了……我爱你，你知道的，我是真的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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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前看《伴我同行》Stand by me就注意过那个最年长的男孩，四个儿时伙伴的友情是那么惺惺相惜。童星出身的瑞凡·菲尼克斯凭此片拿下威尼斯影帝，2年后死于吸毒所致心力衰竭，年仅23岁！Wherever, whatever, have a nice day！
这部电影以随兴的开放手法将青少年的绝望和堕落拍出味道，在以“同是天涯沦落人”为主题的同类电影中显出相当高的可观性！导演是拍过《大象》《心灵捕手》《最后的日子》的格斯·范·桑特 Gus Van Sant！不陌生吧？！

★《My Own Private Idaho》获奖纪录：
1991 威尼斯电影节
获奖 最佳男演员 (Best Actor) 里弗 菲尼克斯 (River Phoenix)
1991 多伦多国际电影节
获奖 国际评论家奖 格斯 范 山特 (Gus Van Sant)
1992 美国影评人协会奖
获奖 最佳男演员 (Best Actor) 里弗 菲尼克斯 (River Phoenix)
1992 独立精神奖
获奖 最佳编剧 (Best Screenplay) 格斯 范 山特 (Gus Van Sant)
获奖 最佳男演员 (Best Male Lead) 里弗 菲尼克斯 (River Phoenix)
获奖 最佳音乐 (Best Music) Bill Stafford
提名 最佳导演 (Best Director) 格斯 范 山特 (Gus Van Sant)
提名 最佳摄影 (Best Cinematography) 艾力 亚伦 爱华士

夕阳的余光中塞勒和劳拉在公路旁激情拥吻庆祝他们来之不易的自由，塞尔玛与路易斯同样在这条没有尽头的公路上找到了最炽热的爱情，足以令她们为之粉身碎骨。90年代初期美国公路电影的复兴似乎有些毫无征兆，在之前的嬉皮与大盗的身份符号之外，新时期的公路电影中更多边缘群体开始了属于他们的流浪。林奇的猫王与梦露存在于一个充满暴力、迷幻、狂野的世界，纯真是逃脱这一切的唯一出口，所以童话也变成了黑色。不好说范桑特1991年的作品《我自己的爱达荷》是否也被这波公路片风潮所影响，但这部电影现在已成为新公路电影的代表作品，其中的愤怒与叛逆都恰好成为这个新时代的标签。

从瑞凡•菲尼克斯饰演的麦克以及基努•里维斯饰演的斯考特这对双主人公入手很容易深入到影片的意义层面。影片中麦克患有间歇性的嗜睡症，每当回忆涌来就会陷入昏厥。在爱达荷的公路上，云层翻滚、雪山隐现、河流奔腾、鱼儿越出水面，“我一生都在品鉴路的滋味”麦克的世界似乎只留存着童年的美好，他不停地寻找那个回忆中的母亲形象，即使面对自己是哥哥与母亲乱伦的产物的事实，他也将母亲看做是人生仅有的光点。回忆的片段如家庭录像带般的回放着，伴随着爱达荷的云。男妓生涯是麦克理所应当的归宿，影片在回忆中展开，在麦克与一个肥胖老头的性交易的现实中醒来，麦克的生活总是在短暂的性交易之中穿插，难怪斯考特的朋友间的关爱，让他义无反顾地交出了自己的真情。斯考特这个市长之子，为报复父亲，流浪街头当男妓。范桑特将斯考特的故事作为了影片的重要核心。这段情节改编自莎士比亚的《亨利四世》，亨利四世即位后，全国叛乱不止，形势动荡，哈尔王子却熟视无睹，与其密友胖武士古斯塔夫终日豪饮作乐。斯考特对市长父亲的反抗被范桑特给予了美国当下街头文化的寓意。在男妓的小圈子里，鲍勃无疑就是古斯塔夫，喜欢吹牛夸夸其谈，他把自己未来的飞黄腾达寄托在斯考特继承遗产后的显贵地位上。奈何斯考特和哈尔一样，回归正途，将鲍勃一脚踢开，鲍勃也和古斯塔夫一样，只得郁郁而终。

谈到《亨利四世》就不能不说奥森·威尔斯1965年的《午夜钟声》，威尔斯重返美国后拍摄的这部作品同样改编自《亨利四世》，威尔斯本人扮演了古斯塔夫。威尔斯的古斯塔夫不再是莎士比亚笔下那个投机取巧、油嘴滑舌的小丑了，威尔斯将古斯塔夫变成了一个时代的牺牲品，他无力对抗这个时代改变的洪流，一心想抓住那个光荣与梦想并存的旧骑士时代，奈何这种努力无论如何都会以失败告终。威尔斯夫子自道，对好莱坞大制片厂制度下的电影行业来说，他就是那个古斯塔夫，那个被时代抛弃的可怜人。范桑特电影中的古斯塔夫同样被赋予了同情意味。鲍勃虽然喜欢说大话，但不可否认他是这群人的领袖和父亲，他团结了他们，让他们找到了家的感觉，鲍勃是波特兰的街头教父，但却抵不过中产阶级价值观。斯考特的亲生父亲和街头父亲，他们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举办葬礼，在斯考特这边街头沉稳固定，而切到了那一边时却变成了凌乱的手持拍摄。范桑特从斯考特（哈尔王子）身上找到了美国式的解读方式，传统与自由对于一个人的成长都是必须的，就如同凯鲁亚克，年轻时的流浪总会寻找到自由，但自由的代价就是让你明白其实并不存在真正的自由。

美国电影中的公路文化在经历着特定历史时期人物的身份转变。《我自己的爱达荷》中的两位主人公不再是之前的样子，他们的孤独来自于更加复杂的不确定性和自我怀疑，关于家庭、道德、信仰和性取向。范桑特的电影总是被归纳到“新酷儿运动”的范畴中去，其实《我自己的爱达荷》中同性问题的探讨并不深入，斯考特说“我只是为了钱才和男人上床”，而麦克爱上斯考特更像是某种亲情的寄托。在范桑特的处女作1985年的《夜深沉，爱难吟》中杂货店老板爱上了墨西哥非法移民少年，这段不可能之爱加上其中大量的公路旅行段落和流云片段都像极了《我自己的爱达荷》，范桑特将之前好莱坞主流公路电影中的“好兄弟”设置（如《虎豹小霸王》、《稻草人》、《福禄双霸天》等等）进行了扩展，二个男性主人公不仅仅只是兄弟了（好莱坞一直都有拍男性之间互动比男女之间更有趣的传统），现在更变成了恋人。在格雷格·阿拉基之后拍摄的那些同志公路题材的电影（《末路记事》、《玩尽世纪末》）中，新酷儿的概念才真正清晰起来，而这些元素似乎又都能从范桑特这里找到。

如果说“公路”和“兄弟”元素是《我自己的爱达荷》中最显性的元素，那么其中的一些隐藏元素就更加耐人寻味了。电影中麦克与斯考特在流浪路上升起了篝火，在那时麦克吐露出自己对斯考特的爱恋，背景出现了北美野狼的声音，应该说这是一个非常西部片的场景，麦克的母亲杀死负心汉那晚在汽车露天影院看的是约翰·韦恩的电影，在西部电影的标志情节中范桑特的突破可谓大胆，这简直是要单枪匹马改变美国传统文化的野心呀。其实在1989年的作品《迷幻牛仔》里，范桑特就对西部类型片进行了改造创新，药物文化统领了之前原则、道义的宏达命题，有着当下流行文化戏谑的一面。

“两个世界”是《我自己的爱达荷》中的重要设置，对于麦克来说他的现实与回忆的世界是只有通过梦来联通的，他无法触及那个和平与安宁的世界；对于斯考特，贵公子和继承人是他的未来，男妓身份只是年轻时玩世不恭的一个片段，他能从容转身，但真的就那么容易割舍么？对于范桑特，《我自己的爱达荷》是他走出独立电影圈的尝试，之后他频繁跨越独立与主流的界限，开启了自己光辉的职业生涯。最后还是要说说瑞凡，他在生涯当红的时刻接拍了这部电影，真是勇气可嘉，他对麦克脆弱、敏感的性格表现得丝丝入扣，没有瑞凡，就不会有这个美丽、惆怅的爱达荷，就不会有这部关于爱与痛的伟大电影。还记得电影中那个最让人心碎的场景么？麦克和嫖客来到家里，麦克看着电视里播放的《辛普森一家》露出了孩子般的笑脸，背景里嫖客出来了，麦克不舍地离开电视机，嫖客开始剥麦克的衣服，麦克脸上出现了痛苦的表情。最后麦克又倒在了爱达荷的那条公路上，这条属于他自己的公路，（实际上瑞凡就出生在距离这儿十几英里外的一个农场里）现实世界中我们已经不可能知道他最后被谁带走了，但在那个天堂的世界里他必定能走出荒原找到属于他最温暖的归宿。